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生了光彩,直勾勾地望着她。 崔凝安左右看了看,再无旁的人。 这话,好像是他对着她说的。 她微微怔了怔,“郎君,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柔和疏离的声音犹如一记惊雷,没有防备地便从天上降下,直直地劈向他。 不知是不是许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总觉得跟之前有什么分别。 而她从前向他投去的眼神里,除了初见,从来不会像如今一般冷漠疏离。 好似要急于在此撇清他们的关系,好像要将他们从前之事划分得清清楚楚,从此二人各不相干。 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向前迈了一步,像是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 “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崔凝安对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奇怪。难不成是自己冒冒失失走到这里,扰了他的雅兴,在礼数上有失礼之处?所以他如今要急于责备她? 崔凝安往后再退了两步,浅浅屈膝,向他表达歉意。 “无意闯入此处,扰了郎君的雅兴,实在是抱歉,我这就走。” 见他要走,白衣男子有些急了,他也顾不得规矩和什么礼数了,上前便要伸手拦住她。 “别走。” 那只快要触碰到她腰肢的手落了空,崔凝安一惊往后躲了躲,险些没有站稳。 “郎君请自重。” 再一次被她的疏离拒之门外,且她的态度比刚刚更冰更冷,似乎要将他推到千里之外。 不过才过了几个月,难道她便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眼里的疏离不像是假扮的,更像是初见无礼生人的惊慌失措,最后又不得不强装镇定,表明自己厌恶他这种无理行径的立场。 景舟不敢再冒犯她,更怕激怒了她,引起她对他更深的厌恶,只得往后再退了几步。保持他们二人之间相对安全的距离。 景舟道歉得很快,“许是我刚刚弹琴久坐,眼睛有些花了。所以才将娘子错认成他人了,无意冒犯,还请娘子恕罪。” 崔凝安心中的气略略消了些,但话语还是冷冰冰的,像是在敷衍他。 “好,打扰郎君了,我先离开了。” 只是刚又要走,身后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娘子为何会到这里来?” 出于良好的家教,崔凝安没有背对着别人说话的习惯,但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转回去回答问题。 “郎君的长思赋弹得很好,我远远便听见了,于是想前来看看,究竟是谁在此处弹琴。” 崔凝安即便觉得他无礼,却不吝惜她的赞美,倒是很大度。 这竹林是连接寺庙和外面山林的一片过渡地带,不归寺庙管理,因此,在此处弹琴,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景舟心跳的极快,他眼中的情绪像是再也隐藏不住了,要尽力抛向崔凝安,想希望她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平和惊动。 “你,你果然记得这首……” 可惜他像是要将她看穿了,也没看出他所求的情绪表露,反倒是听见一句冷冰冰的话。 “这首曲子乃前朝琴师付玉所作,流传二十余载不衰。不会弹琴的人都通晓如何哼唱这首曲子,更别说是会弹琴的人,随便走在大街小巷的任何一间酒楼酒馆,一定不难找到知道这首曲子的人。” 景舟愣住,一时之间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话,过后又神色悲伤,缓缓道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吗?” 崔凝安礼貌朝她点点头,便要离开。 可刚又要走,景舟又不知道从哪里快步走上来,直直挡在她的身前,将她离开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崔凝安往后退了一大步,变得警觉,脸上的神色忽而变得紧张,却又不得又以严肃掩饰慌张,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郎君,请自重。挡着路并非是君子所为。” 景舟知道自己在她眼中的印象已经坏了大半,却又不得不尽力挽回一些。 只好苦笑道,“娘子莫见怪,只是我失礼在先,需得赔罪。不如我邀娘子到前面喝杯茶,也是略表的歉意,不知娘子是否赏脸呢?” 崔凝安摇摇头,拒绝他,眼神很是坚定,“不必了,郎君与我既是陌路人,也不必拘泥于这些礼节。我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景舟的脸色骤变,被她口中的“陌路人”三字伤得有些深。 原本刺痛的心口已经不能平息,景舟只觉得她的话像是尖刀,正一字一句地往他的心里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