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马球赌得大,所以特别精彩。凌霜是楼上为数不多看得懂球的,看娴月瓜子磕得起劲,教她:“你看,马球有勾、拢、拨、挑……各种方法,这种陶球是最快的,还有皮球,也快,但不适合在雨后的草地上打。”
“那要是撞上石头碎了呢。”娴月偏要抬杠。
“马球场都有仆人们捡石头的。再说了,陶瓷球里面是灌了东西的,是一个实心球,最多裂缝,撞上石头也不打紧。”凌霜教她。
娴月爱听不听的样子,倒是云夫人笑道:“凌霜给我也说说,为什么每次他们过了中场,不全部回防呢,老是秦翊往回跑,南祯只往前冲。”
“打马球,是人跟球走。况且马的习性也不同,一般来说,栗色马更喜欢冲,白马闪转腾挪好些,也有人是看蹄子的,‘高蹄性烈宽蹄稳,狼牙蹄子磨死人’嘛,秦翊的马术好,马也灵活,所以他回防,你看,每次他都是仗着马快,俯身去断人的球,他的马鞍也和贺南祯的不一样,上面那个把手就是让他去低身断球的。贺南祯的马快,所以他冲锋,还有一个,贺南祯和这批人玩得多,他指挥更顺,你看,那匹小红马就是他惯用来引开赵景注意力的,赵景已经上过两次当了,其实最危险的是骑那匹黑马的,他的球棍长,你看他每次接球都有个习惯性的动作,球棍会往旁边拨一下,又拨回来,这叫拨草寻蛇,是负责射门的人最喜欢的手法,这种短而快的来回盘带动作最好控球。打马球,最重要是就是不能停,只要球一直在动,才能控制住球……”
她宛如一个打了十年马球的老手,深入浅出,连不会打马球的人也听得懂,荀郡主本来是冷笑着听,不觉都听进去了。
“……赵景的马好,但不怎么听话,其实他应该换一匹马的,像赵修那样就很好,是熟马,虽然慢点,但进攻得心应手,这把要是赢也只能赢在赵修身上了。”
她话音未落,赵修一个华丽的俯身动作,从贺南祯这边两个人来回递球的动作中截住马球,一路直带到对方球门处,可惜秦翊早等在那里,轻松截住,一拨就传给了贺南祯,让他继续进攻,他自己却连半场都不过,懒洋洋地骑着马站在那里。
“秦翊应该是会打马球的,他觉得贺南祯进攻就能赢了,所以懒得累着自己的马。”凌霜又点评道。
“那当然,翊哥哥常年陪官家打球,那些御前侍卫都打不过他呢。”荀文绮不甘落下风,立刻接话道。
娴月听了,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看球没兴趣,这些时候倒是灵敏得很。
“上半场快完了,赵景这边再不进球,下半场更难,马累了脾气会更大,不受控制……”凌霜还要再说,只听见娄二奶奶咳了一声,知道是不让自己多说的意思,于是住了口。
为了卿云的婚事,娄二奶奶也是操碎了心。
果然上半场结束,赵景这边都没有进球,贺南祯这人性格太气人,偏选在赵景好不容易截了球时叫停,道:“半个时辰到了,大家歇歇吧,我是得喝口茶去了。”
半场马球打完,大家都大汗淋漓的,好在都是年轻人,大汗淋漓也有大汗淋漓的好看,云夫人早让小厮们送茶过去,贺南祯偏打马过来:“都热死了,偏送滚烫的茶过来,有没有凉的,给我喝点也还罢了。”
“哪有冷茶待客的道理。”云夫人说着,把席上的冷茶拿了一盅给他:“咱们自家人,喝点冷茶也算了,给客人喝冷茶可是赶人走呢。”
贺南祯可不管这些,立刻叫道:“阿翊过来,这里有冷的。”
顿时秦翊也过来了。
他们穿的都是锦衣,汗湿了也仍然英挺好看,打马球不戴冠,都是系的发带,墨黑头发,热得额上都是汗,更显得眸如寒星,生动无比,就连粗鲁喝茶的样子也潇洒好看,顿时就有女孩子红了脸,躲到一边去了。
“这是什么?”贺南祯一边喝茶,一边顺手摸了一下脸边上,原来是系头发的发带缀着金坠子,已经歪到一边去了。
“我给你理一下吧。”荀郡主立刻就要上手。
“我来吧。”云夫人先动了手,给他紧了紧头发,笑着问道:“秦翊,你母亲怎么不在?”
“我母亲在永安寺陪老太妃敬佛呢。”秦翊不懂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话头,仍然礼貌答道。答完看见贺南祯大笑才反应过来。
“真可怜,没人给你弄头发。来吧,哥哥给你弄。”贺南祯笑着就要摸秦翊的头,被秦翊拧住手臂,反而在他头上呼了一下,贺南祯骂道:“好你个秦翊,当着我家长辈的面,就敢打人,反了你了。”
“我替云夫人行家法呢。”秦翊冷着脸说起笑话,倒也有种别样的效果。
那边赵修也过来了。老老实实对赵夫人叫“婶娘。”,赵夫人也替他理了理头发,叫“景儿”,赵景却不肯过来,娄二奶奶打圆场道:“是看女孩子都在,害羞呢,不肯过来。”
“听见没,娄二奶奶说你呢,不害臊。”贺南祯立刻笑秦翊。娄二奶奶虽然替卿云锁定了赵景,但看这些年轻王孙们,都是看女婿的心态,只觉得一个比一个出色,一个比一个亲切,于是也笑道:“哪里的话,小侯爷这样说,是说我失言了,我可不敢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