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宴里的荼蘼宴,本来就是秦家旁支里的秦三娘子认了的,郡主娘娘要拿过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郡主娘娘说,荼蘼虽美,意境却不好,正好今年的芍药开得晚,就开一宴芍药宴吧,日子就定在了二十五,遍请京中世家,又是定亲,又是郡主娘娘亲自出面,咱家三小姐,这下真是飞黄腾达了。”黄娘子喜笑颜开地说。
都说花信宴秩序井然,那也只看在谁面前罢了,寻常夫人为了抢一宴尚且打破头,清河郡主一句话,却连赏的花都改了,芍药原不在二十四番花信风里,但她说要赏,京城所有的贵夫人也不得不乖乖到场。
规则从来只约束大部分人,而极少的一部分人,生来就是在规则之上的。就好像一样是未婚男女不顾大防,秦翊上门来领衣服,却阖府没人敢传一句闲话,反而要笑着替他遮盖。秦家的身份,可见一斑。
桃染跟在娴月身后,本来是为凌霜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点不安,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她垂着眼睛,像是要笑,按在茶桌上的手指却在轻微地发着抖。
是了,三小姐要定亲,多少大事需要忙,大小姐订个赵家,二奶奶就恨不得宣扬得全天下知道,三小姐定的可是秦侯府,这是何等的荣耀,怎么还有空在这教自家小姐认什么宝石呢?
桃染心中不安,看了一眼娄二奶奶,只见她面沉如水,也回看了自己一眼,眼神锋利,顿时被吓得一抖。
“二奶奶……”她连忙温顺地叫了声。
“你还有脸说话。”娄二奶奶沉着脸道:“要不是黄娘子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你为什么撺掇你家小姐去见贺云章,捕雀处是好相与的?和他们来往,你是性命都不要了?”
桃染吓得连忙跪下来了,求饶道:“夫人饶命。”
她求助地看向自家小姐,虽然东窗事发,其实她心里是不慌的,自家小姐总会有办法让自己和她都全身而退的,当然求饶的架势还是要做足的。
但娴月却神色平静,完全不像平时一样长袖善舞,她像是已经看破了这一切,几乎带着点认命的神色。
“贺云章是我自己结识的,和桃染无关,她倒也拦过我,怪不到她头上。”她这样回答娄二奶奶。
“你好糊涂!”娄二奶奶立刻皱起眉头:“贺云章是什么人?捕雀处是什么地方?朝廷命官进去都不能囫囵出来,你敢去结识?”
“贺云章再厉害,也是京中王孙,男未婚,女未嫁,以礼相待,为什么不能结识?”娴月只是平静回道:“阎王也要娶亲的,娘生气是因为他是贺云章,还是别的原因,不如明说了吧。”
桃染聪明,听了这话,立刻偷眼看娄二奶奶。是呀!贺云章再厉害,正经探花郎出身,御前宠臣,捕雀处风头无俩,一个赵景,二奶奶就高兴成那样子,自家小姐要是真嫁了贺云章,这样的权势,对家里来说反而是大大的好事呢。
“你!”娄二奶奶见她敢还嘴,顿时瞪起眼睛,那边黄娘子连忙上来劝道:“夫人消消气,小姐也不是那意思,她毕竟年轻,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呢?夫人慢慢教她就是了。”
“是啊,我不懂贺云章哪里不好,娘教给我就是了。”娴月也只是平静道。
桃染立刻明白,自家小姐肯定是已经知道二奶奶要说什么了。
娄二奶奶一见她这态度,又要生气,黄娘子努力解劝道:“二小姐也别故意惹夫人生气了,你哪会不知道呢?秦侯爷的身份,你不是不清楚,捕雀处,秦侯爷和贺云章,是一正一副,官家的心思,世人都看得出来。自古狼犬不同槽,就比如咱们做生意的,要是大掌柜跟二掌柜成了连襟,我们做东家的心里不得咯噔一下嘛?二小姐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懂这道理。”
桃染毕竟年纪轻,黄娘子这么一说,她才明白过来。
文远侯府的身份地位,她也隐约听说,据说官家是既敬又怕,秦翊的捕雀处首领的位置,是个虚衔,副职上放的贺云章,是官家的心腹,与其说是辅佐,不如说是看守。
要是三小姐和秦家的亲事定下来,自家小姐和贺云章也定下来,那这两人就成了连襟,官家心中,就如同黄娘子做的比喻,大掌柜跟二掌柜沆瀣一气了,店里的帐,还信得过吗?
那这么说,自家小姐和贺云章的事,是绝无可能了?
明明是该松一口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桃染心中却觉得有点怅然若失起来,不由得看向了自家小姐。
娴月的神色有点麻木的平静,她只是坐着,听着自己母亲和黄娘子一唱一和。
黄娘子劝一阵,娄二奶奶才冷声说道:“这些道理,我不说你也晓得。秦侯府是什么门第?就不说门第,如今是郡主娘娘亲自定亲,秦翊也有意,不然为什么去认那件衣服呢?这件婚事是千稳万稳的。你和贺云章,八字还没一撇呢,有什么?是下了定礼?还是通了音讯?恐怕荀郡主那一关都没过吧,更别说宫里了,贺云章是什么人,他的婚事,官家会不过问吗……”
她句句诛心,问得桃染都垂下头来。
不是这样的,桃染心中有个声音这样轻声说道:你没有见过贺云章和小姐相处,没有见过他看小姐的眼神,怎么知道他们八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