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二位……认识?”江怀沙侧身看了看缓步而来的谢长缨,在片刻的沉思过后,便恍然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崇之那位陈郡谢氏的朋友?” 谢长缨笑意不减,顺势循声看向了江怀沙,拱手道:“不错,在下陈郡谢明微,表字知玄,不知这位公子是……” 江怀沙作势欲答时,顾宸晏却已笑道:“知玄大可不必如此客套,这位可是当初南泠书院一等一的游闲公子,最不爱的便是这等一本正经的礼节。” 谢长缨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宸晏打趣别人的模样,心知这几位当是极为要好的同窗,不觉笑出声来:“是么?” “知玄莫要听长宁胡诌。”江怀沙忍俊不禁,却仍是有模有样地压下了笑意,向她作揖道,“在下江怀沙,表字凭舟。郡望么……就当我是襄阳白氏的人吧。” 谢长缨笑着与他见过礼后,方才转向了一直微笑不语的苏敬则,略微敛去了几分笑意:“如此星夜兼程地赶来秣陵,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怀沙与顾宸晏尚且疑惑于谢长缨的这番提问因何而来,苏敬则便已是从容地摇了摇头:“江州那边暂且无事,倒是秣陵这边,我仍有些疑虑需得请教。” 江怀沙眼眸一转,随即也已反应过来,他拉住顾宸晏的衣袖,便对二人笑道:“你们二位既然有事要谈,那么安顿行李这等小事,便交给我和长宁吧。” 顾宸晏亦是明白了几分,虽有些惊讶于他们二人熟稔的关系,却也只是颔首道:“也好,我总该尽些‘地主之谊’。” “那便有劳了。” 苏敬则微笑着目送二人走向车马,而后方才看向了谢长缨,低声道:“去何处详谈?” 谢长缨环顾一番驿馆之中的屋舍,忽而抬手遥遥地指了指大堂的屋顶,笑吟吟道:“不如……便去那里吧?” —— 夕阳已沉,暮色渐起。 当苏敬则借用驿馆的木梯抵达屋顶时,谢长缨已然在此百无聊赖地坐了许久。温暖和煦的夜风之中,她循声微微侧目,向着将将到来的苏敬则轻快地扬了扬唇角:“崇之以为,此处风景如何?” 苏敬则一时啼笑皆非,在她身侧不远处抱膝端坐下来,语调依旧是温和有礼:“知玄还真是惯爱做这等‘梁上君子’,偏偏还每一次都要拉上我。” 谢长缨的笑得更为恣肆了几分,良久方道:“崇之想问什么?尽管说吧。” 苏敬则轻叹一声,抬眸眺望着远处秦淮河上的画舫灯火:“辽西王的使者如今可还在秣陵?” “不巧,他们昨日刚刚离开。”谢长缨微微侧过脸来,端详着他此刻的神色,片刻后又道,“那时合作谈得十分顺利,王肃也派来使者,在其中尽了不少力——看来这其中另有猫腻?” “……这样啊。”苏敬则微微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复又问道,“那使者言辞之间,可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 “自然是有,只不过……”谢长缨的话语顿了顿,似在斟酌着什么,“那是慕容先生提出的,虽不能算毫无缘由,却也到底有些捕风捉影了。” “说来听听?” “他留意到的是使者的一句……‘奉新任辽西王之名,前来复命’。”谢长缨回忆了一番那时的见闻,道,“慕容先生据此以为,此前或许另有他人以朝廷的名义向辽西派出过使者,当然,也可能索性是以他自己的名义。我想,倘若是那人是以朝廷的名义派出使者也便罢了,若是以他自己的名义……那么辽西王使者的这番暗示,便很有些耐人寻味了。” 苏敬则侧目看了过来,微微蹙起眉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晌方道:“大约在去年十月中下旬时,王肃的确向辽西派出过使者,并且据其参军方随之所透露的只言片语,恐怕也不是以朝廷的名义。” “他可曾提过为何遣使?” “提过,但我并不认为那是实话。” “是么?”谢长缨凝眸思忖了片刻,好似也从中品出了些不寻常的意味,“如此算来……这数月以来的变故,便显得颇为蹊跷了。” 苏敬则微微颔首:“此事我在江陵时便有过猜测,只是那时不能确定辽西王使者的详情,故而未敢定论。粗略算来,去年十月中下旬时,昭国的主力尚且停滞于并州西境,而辽西王的势力前哨则一度南下至青州北境,若是王肃的使者避开战火,由豫州南部转道徐州再北上青州,那么他得以见到辽西王的时日,保守来算……也该是在今年正月左右。” 谢长缨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的话语,径自推测道:“而段氏的左贤王奉命东归并在飞狐陉中失踪的时间是二月中。在此之前,辽西王恰好病重,右贤王与左温禺鞮王共主辽西之政,而在此之后,左温禺鞮王兵变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