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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二、楚江空晚(2 / 3)

君的来信?”江怀沙自幼也读过不少诗书,立时便品出了其中的异样所在,“寻常信件岂会在开篇时以此等措辞回顾往昔?倒不如说这是——绝笔书?”

苏敬则微微颔首,却也只是停顿了片刻稳了稳气息,便又轻蹙着眉头,将信中所写的内容以柔和清洌的声线缓缓念出:“昔时朝野欢愉,四海清晏;五十年中,诸夏无事。岂知山岳闇然,宗亲有阋墙之乱;江湖潜沸,猃狁怀荐食之心……”

江怀沙便也不再言语,只是凝神听着这封书信,听着苏敬则渐渐转回沉稳的语声,在那仍旧不减华美繁复的辞藻之中,似也将数年来中原倾覆的旧事一一亲身历过。

身侧的碧窗纱在晴日下透着湛湛的天色,其上有流云隐隐地舒卷来去。云移影动之间,庭中的日光渐转晦暗,池塘的游鱼在青碧的水面点出一圈涟漪,又转瞬沉入水底。

絮絮的风吹皱了水面,粼粼地映照着天幕上越堆越厚的卷云,官驿院墙之外,似有达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过襄阳城的长街。天光灰蒙蒙地压了下来,未几,雨丝三三两两地洒落,池塘中的水花溅上了飘摇的浮萍,激起的涟漪正一圈圈地荡漾着,最终混在了一处。

“……君本吴楚之士,亡国之余,虽为良才,难受辟命。然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苏敬则念到此处,声音忽而便突兀地顿了片刻。

江怀沙见此,索性抬手攥住了信纸的一角:“何必呢?还是我来读吧。”

苏敬则却是摇了摇头,仍旧以平缓的语调读完了末了的数句,却不知究竟是为了念给江怀沙听,还是为了念给自己听:“……余今所虑者,唯君之荣辱逡巡,浮沉徘徊,玉京无路,青霄难踏。昔在晋阳时,吾实欲立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是以遣卿奉表,归于南土。卿可自此立于江表,戡乱治平,埋长狄于驹门,斩蚩尤于中冀,使故国之明月,还照于旧都。勿念,勉之!”

而后,他淡淡地松开了手,任由江怀沙将信纸抽去,半晌,方才抬手抚了抚额头,自嘲似的轻声哂笑起来:“‘立功河朔’?他说得倒是轻松。怎么也不想一想,我如何需要这些?”

江怀沙亦是首次听到苏敬则这样的语气,不觉抬了眼,心下亦难免担忧:“……崇之?”

“无事。”苏敬则缓缓抬起眼来,轻叹一声,“至少在正月时,晋阳局势尚且无碍。但玄章既已写下这封书信,只怕是发生了些什么,令他预见了此后的困局……”

也正是在此时,官驿前庭中似有隐隐的嘈杂喧嚣之声传来。江怀沙微微一惊,而苏敬则已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而流徽已匆匆地循着中庭的回廊跑了过来:“公子,方才豫州的探子南行路过此地,听说似乎是……”

“是什么?”苏敬则立时应了上来,沉声问道,“寻常的消息绝不会惊动无关之人,而豫州的探子又为何无故南下?”

流徽稳了稳气息:“是为了向江陵传递紧急消息——上月二十七日,晋阳城破。”

苏敬则抿着唇默然地点了点头,眸光沉沉如夜,袖中的双手却已暗自攥紧成拳。

廊外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屋檐与石幔之上,细弱的涓流拂过石板间隙的青苔,潺潺有声。

——

秣陵城午后的细雨潇潇不绝。

谢长缨乘着未落雨时早早地收了待诏射声士兵们的操练队伍,抱臂倚在官署的门廊前,漫不经心地远眺着青碧朦胧的钟山。营中的士兵们已然回到后方的帐中小憩,而迷蒙如雾的烟雨之中,却有一人在兵卒的引领之下,正向门廊走来。

她站直了身形,在来客行至近前时认出了那油帔斗笠之下的面容,于是挥手摒退了那名引路的兵卒,笑道:“长宁今日不当值?”

顾宸晏此时却仍旧是一副肃然方正的神色,谢长缨心下觉得一样,见他微微蹙着眉头,立时追问道:“出事了?”

“嗯。”顾宸晏微微颔首,有些不知所措地沉默了片刻,方才直言道,“驿使刚刚带回消息,晋阳陷落了,是三月末的事。”

谢长缨的身形僵了僵,良久,她方才缓缓地移开目光,眺望着远处的青山云雨,轻轻扯了扯嘴角,低声喃喃道:“这样啊……”

顾宸晏不知当如何应对,斟酌了半晌,方讷讷道:“知玄,那个……这也并非是你一人所能改变的,何况……”

“无事,我也明白,以如今的朝局,救援晋阳本就是痴人说梦。”反倒是谢长缨率先对他宽慰似的笑了笑,“只是终归仍有些愧疚,倘若我并未南下,又或者谢氏在朝中不曾衰落至此……大约结果会有不同——倒是有劳长宁走这一遭,不如在此休息片刻,待雨停了再动身。”

顾宸晏轻轻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问道:“知玄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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