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帮他压上最后的稻草。 “你再好好想一想,究竟是哪一件事,让你的心开始动摇了。” 此言一出,洪钧身子猛然一抖。 他后知后觉地,用夸张嘴型问道:“原来,我也动摇了?!” 话毕,他像是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又像是急于否认,急匆匆站起身,连着往旁退了两步,才不自然地笑道:“危言耸听,你在危言耸听!” 于毅跟着起身,逼近洪钧两步,小声道:“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什么?那日,关秋屿离开你家,你为什么会依照我的计划,提醒他低调行事?再想想吧,你为什么想帮关秋屿,又有没有暗自期望,关秋屿有朝一日冲出安西省,回到京城去?” 洪钧被于毅逼视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后背撞在身后的花架上,发出刺啦一声。 洪钧低下头,看那些砸碎的陶瓷花盆,那些被豢养在家里的秋菊,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随之而来,他开口的嗓音,显得更为沮丧。 “其实我也不知道,咱们这样拼了命地送关秋屿去京城,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世上的事,哪有什么对和错?” 于毅的口吻更显通透。 他官品不如洪钧,家产也不如洪钧,却因为常年在科举场内走动,看过太多阴暗处的腌臜和腐烂,他比洪钧更早地看透了这虚假繁盛背后的肮脏。 但以他的力量,想要改变什么,比蚍蜉撼树还要可笑一万倍。 直到,他看到倔强活在博县乡野的京城世子关秋屿,看到关秋屿的乐观积极,看到关秋屿为了交情不深的王营苦苦奔命,并有如奇迹一般,从刘列的魔爪下救出了王营…… 如此想着,于毅不禁沉下紧绷的肩膀,仰头望向天边的厚重云层。 “很奇怪,我好像在关秋屿身上看到了光。我这样说,你又会不会觉得可笑?” 洪钧听完当真笑了起来。 他侧过身,抬掌拍在于毅的胳膊上,“幸好于大人前日来找到我,如今,我就算立刻下去见关将军,也是问心无愧了。至于后事如何,都要看关秋屿自己的命数了!”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大力敲门的响动。 不等洪钧走出去问话,一个衙役跑上前对洪钧说,京城来了锦衣卫,点名要见安西省学政于毅。 “他们要见于大人,有说为什么?” 洪钧急道,却见衙役摇头。 锦衣卫有皇帝亲管,想见什么人,想干什么事,都不用说理由的吧。 这时,院门外传来敲门动静。 一声高过一声,甚是骇人。 洪钧跟着心狂跳,来不及多想,急急吩咐衙役去应门。 外面那些锦衣卫是他绝对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很快,他想起屋内的于毅,正回头要提醒于毅,却听身后的院门已被锦衣卫踹开。 “安西省学政于毅,何在?” 杂乱的脚步越来越近,穿着青色官服的锦衣卫冲到了洪钧面前。 洪钧看着对方的手握在腰间的佩刀上,不自觉后退,出口的话音也颤抖着。 “在、在里面。” 话音一落,高壮的人影飞过,如离弦之箭冲进了屋。 洪钧听见于毅的惊呼,听见锦衣卫的呵斥,更看见于毅被锦衣卫反绑了手推出来。 他被惊吓在原地,想追问于毅究竟犯了什么错,又张不开嘴。 直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脚步声渐渐消失,他像是被一股力量推动,大步跑着追出去,高声喊道:“你们、你们要带他去哪儿?他——” “洪大人自重,锦衣卫办案,你问太多,没好处。” 为首的锦衣卫一脸黑相,沉声回应完,便推着于毅上了路边的一辆囚车,催促赶紧上路。 连囚车都准备好了? 洪钧差点站不稳,又想起自己刚才和于毅说的那些话,整个人一歪,瘫坐在地。 难道锦衣卫早就等在院外,只等抓他们“妄议朝局”的罪? “大人,您还好么。” 衙役俯身关心道,把洪钧从地上扶起来。 洪钧回了神,只觉脑袋嗡嗡地响,像是被人钉了根铁杵,几乎要裂开。 “我无事,于大人他……已经被带走了?” “是。” 衙役对洪钧拱手,眼睛看向院内。 “明日就是乡试放榜,这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