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一会,燕儿娘抱着孩子,在洪钧的眼神示意下离开,其他丫鬟也随之退去,顷刻,只留下关秋屿和慈琰两位客人。 “公子便是关将军的长子关秋屿吧?” 一片静谧中,洪钧忽然道出了关秋屿的名字。 他坐在上首,挑起这个敏感话头,又不继续说下去,只转头看向旁边的慈琰,“那这位,是你的妻子?” 慈琰微惊,忙起身福了一礼,没料到洪钧已经识破了她的女儿身。 可洪钧点破,又并不追究,反而对慈琰做了个请,让她重新坐下说话。 “今天如果不是姑娘出手,我那小儿早保不住,这份恩情,我洪某人是肯定要记下的。” 说着,他的目光一偏,落在关秋屿面上,温声道:“就是不知你们二位,对洪某人有何所图?不妨细说。”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布政使大人。 眼前四十岁有余的洪钧,如果现在还看不出他们的来意,便是白在官场上厮杀这些年了。 关秋屿心底思动,面上沈静,他上前两步,先恭敬拱礼,才唤了一声“洪叔叔”。 正是这声亲切的称呼,一瞬间叫洪钧双目湿润。 洪钧对关秋屿招手,是让他靠近些的意思。 等关秋屿走到他近前,他慢慢起身,在关秋屿的面颊上抚了抚,缓声轻道:“六年了!孩子,你在博县过得还好不好?” “我和母亲都好,多谢洪叔记挂。” 关秋屿有礼回应,只因他都记得,原身一家从前就与洪钧关系亲近,否则,以他目前的尴尬身份,是万万不敢随便来见洪钧的。 “对了,李记桃花酥的毒……究竟是什么人所为?” “最近牢里关进个富商,因被举报往金饰里掺兑铜块,不日会问斩,想必,今日这一出是他朋友为他报仇,打算拉我陪葬了。” 洪钧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而他的眼眸沉着,神色看起来比刚才更无奈。 “还是说说你吧,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关秋屿再一拱手,明知有些话是在强人所难,却也必须说出来。 “博县县令王营王大人,他因六年前的水车工程问题,被工部追究责任,关进了刑部大牢,叔叔是知道此事的吧?我今日来便想问问您的态度,是打算放任不管,还是也为王大人惋惜不平?” 洪钧却没接话,觑眸看着关秋屿。 半晌,才道:“我只是安西一省的布政使,在这件事上,是够不上说话的。” “外人都以为,三年一小察,九年一大察,下面那些知府、知县的升迁命运,都捏在我这个布政使手里,殊不知,我也要听上面的指使,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评鉴。” “若你还不懂,我再简单些说。每年朝廷中的哪些官员该升,哪些官员该贬,甚至罢免,充军……事先都由上面拟定好了。到了我这,只需配合行事,即可。你懂不懂?” 关秋屿听罢,不由一怔。 他亲身经历的这些事,和原书中描述的情形,绝对称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段时间以来,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书中为他展现的世界,只是冰山一角。那藏在水面之下的世界全貌,到底已经腐败到了何种程度,是他现在还难以想象的。 但他相信用不了太久,他便可以一一去接触,去经历,去感受,去承受,最后,试着在和解中找 寻到一种双赢的方式,活下去。 “叔叔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便还有最后一事想请叔叔告知。” 关秋屿碎心有不甘,也只能收了其他心思,抓着最关键的一环追问。 “王大人的死刑复核,交给了刑部还是大理寺,具体是哪一位?” 洪钧抚着长须,看着关秋屿微愣,“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放弃,还是要救王营?罢了,我劝不住你,让你自己碰碰壁,也好。” “去年,刑部原尚书致仕,新任的尚书叫聂图,据说责任心强,刚上任就办了不少冤案,在京城里的口碑也很不错。明天一早,聂图派的刑部专员会抵达安西,随后,再下去苍州府,博县。你若有心,且留一留,先和刑部专员见一面吧。” 关秋屿安静听着,实际心思在高速运转。 他听着洪钧提到的刑部尚书聂图,再听洪钧夸赞聂图正义勇为,只觉得可笑。 对于聂图此人,原书中都写得明明白白,那就是个无耻的奸诈小人,和刘列狼狈为奸,官官相护。 别看聂图现在新上任,竭尽全力树立正面形象,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