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凛风随着马蹄勒止迎面扑来,分明已过最寒月份,然这道风扑在人面上竟有刺骨之意,犹似严冬扑面。 马上少女背光攥着缰绳,肩头轻甲泛着寒光,袖摆黑衣凝炼如夜,折出刀锋似的轮廓,末端由铁护腕束住,折射出微蓝的光,与腰际佩刀遥遥呼应。 四周人暗暗对视一眼,在刘育昌与祝勉身后,一齐俯身作揖,言道:“恭迎殿下归京——” 人言声伴着礼乐填满了城门前的空域,过分热闹。马上的她高高俯视着眼前人群,冷玉的脸背光难以视清,仅能勉强看清她淡色嘴唇,在风中微微动了动。 “好吵。” “都停了。” 刘育昌微微一愣,倒是祝勉冲四周挥了下手,命人停了乐声。 管弦既歇,城门前寂静,像是突然空了。 马匹嘶鸣一声,风临翻身下马,动作是与苍白脸色不相符的利落,她走上前来于刘育昌二人面前站定,抬眸望了身后众人一眼,又看回刘育昌,淡淡道:“可有旨意?” “有。”刘育昌唤了人近前,两手自内侍手捧托盘中拿起圣旨,当场宣读起来。细细听去,左不过是些场面话,对女儿失而复得表示喜悦,迫不及待想见到女儿,关切了一下奔波劳苦,告知皇城今夜将设宴为风临洗尘,再无别的。 风临同在场人一道行礼接旨,道了声:“谢陛下隆恩。”便起身理好衣袍。 刘育昌收好圣旨,走到风临面前道:“殿下,皇子殿下与皇夫殿下于皇城中等候,待您到皇城便可相见。” 风临点点头,刘育昌还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暗暗看了眼那黑棺,却难得显出犹豫来。 就这么停顿一会儿的功夫,风恪却扯着个人走上前来,对着风临道:“皇妹,想得皇姐好苦!” 风临挪眼望向她,正见风恪咧嘴笑着将身侧低头的少年扯过来,她的手扼在子徽仪手腕上,如同锢住他的镣铐,令他心感身沉如铁。 关于他们的旧事,知道的人不算多,但子徽仪先后被陛下赐婚两个亲王的事,在场人几乎全部知晓,眼下见缙王拉着子徽仪走到镇北王面前,哪个不被引得注意?一股淡淡紧张悄然漫开。 像是没察觉出周遭气氛,风恪仍在笑着,且笑容愈发明灿,她同风临讲了几句寒暄的客套话,便抓着子徽仪的手腕道:“虽说还未定盟行婚,但旨意之下,我们也算得是订婚男女了。日后嫁进来,长久相处,免不得要论论辈分。” “皇妹,徽仪算是你的堂弟,但他嫁给吾,自然要跟着吾论的,便在辈分上高你半头咯,你得叫他姐夫。徽仪,你也是,也要改口叫她皇妹了。” 风恪抓着他的手,迎着风临的目光,拇指故意在他手腕摩挲了一下,笑着示意道:“来徽仪,改口问个好吧。” 子徽仪玉容失色,神情虽看着平静,但紧绷的嘴唇仍出卖了他的内心。而一旁的风恪仍暗自逼迫:“快啊。” 风临静静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人这双手,从那日安陵相绝后便再不属于她,或者更早。眼下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无关的人,他的一切与自己没半点瓜葛,他叫自己什么,不叫自己什么,同谁好不同谁好,喜欢谁厌恶谁,都与她无关。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的。虽然她不在乎…… 但是。 子徽仪,你敢叫我就杀了你。 风临静静看着他,在沉默中,左手不动声色地抚上了腰后短刀。 四下安静异常,风恪在等,风临也在等。说来可笑,一个连自己都做不得主的男子,他的话居然还有如此重要的时刻。 “快啊,皇妹还等着呢。”终是风恪抑不住,和笑着开口,扼着子徽仪的手力道却重了几分。 子徽仪吃痛,微微蹙眉,脸也愈发白了,极为勉强地动起了唇。风恪看在眼里,心中微喜,然他终还是没说出她想听的话。 在禁锢他的力道里,子徽仪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朝着风临方向缓慢地低下了头,微声问候道:“殿下安康……” 他的声音那样轻,好似多年前栖梧宫的午后,风临每每午睡方醒,都会坐在小厅中抱着茶盏醒神,午后的日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需多久,只消坐半盏茶的功夫,身后便会闻到那股熟悉的兰香,一道声音会随飘来的香气一同落下,很轻很柔。无需回头,她就知道是谁,那个少年的声音与将出口的礼问,每一个字音怎样拐她都猜得到,“殿下安康。” 风临一时失神,手不觉间放开了冰冷的刀柄,在望向他的此刻,双眸中的冰雪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从前他是盼她好的,真心的。在红色宫墙中的那数载岁月,她始终记得少年望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