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卧室,裴糯握着门把手抬眼。她像一块刚被人狠狠击摔过的镜子,整个人快要碎掉。 卧室没有人了,有人来过的痕迹还在:地垫上一整局没下完,被窗外的光照得晶莹剔透的玻璃跳棋;书桌上熄了屏,滚动播放着壁纸的电脑,以及边上几罐打开的易拉罐饮料。其中一罐被捏瘪了;狗窝里被套上旧衣服的啾咪…… 裴糯提着塑料袋站在屋子正中,窗外的光照得她拖鞋后面出现虚长的影子。 她并不适应这种热闹过后的寂静。 几秒后,裴糯将塑料袋放到书桌上,里面的面包酸奶盖住最下面那一块需要好几人分的大蛋糕。 她蹲到地上收拾跳棋。 一颗跳棋掉到地上,逐渐滚进书架下。 “嗒、嗒嗒、嗒嗒嗒……” 裴糯伸出一只手来够,却怎么摸怎么抓都碰不到——如同她多年来向往但无法拥有的陪伴与热闹。 过会儿,裴糯死死搂着玩偶在床上发呆,凌乱的发丝中间,眼睛空洞且发红。 那些人应该是去吃饭了,没有带她和姑姑。 也幸好去吃饭了。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 ……他们一直都这样,明知道姑姑不欢迎他们,每年过年却都对外营造出一个合家团圆的假象,然后厚着脸皮在老宅住上好几天,用自己的存在向姑姑证明,他们与姑姑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姑姑必须因为血缘对他们妥协和负责。 接着,裴糯想到姑姑刚才的话。 “要不是因为许家,你小叔现在会好好的,那群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到你和我的头上来!” “没有允明你现在在哪儿,过的是什么日子,裴糯,这些根本不需要我来提醒你。” “你能原谅?你能忘?你凭什么!” “我没有忘,我只是……”裴糯稍微翻身,手挡住双眼,哑声哽咽道。 她也不想哭的,可预想过的场面——被姑姑发现她和许畏偷偷接触的事,猝不及防地来了,这让她结合此前没有发泄过的压抑的心情,实在难以忍住。 湿润的液体从颤抖的双眼中顺着裴糯的掌心流下,热热的。 她抽泣一秒,泪顺势流进嘴里。 “……好咸。” 裴糯脑海里闪过从前与小叔、与许畏的种种,一瞬间委屈到绝望崩溃,哭得更厉害,泪也更汹涌。 “我只是,忘不掉那些‘甜’而已。” 为什么要让她做选择题? 为什么她总是在失去? 为什么她失去了一个在乎的人后,又被迫要失去另一个? 为什么没有人能坚定地在她身边,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人,现在又必须要推开呢? 哭着哭着,裴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模糊的视线由于挤出新一滴泪变得清晰。 她看到啾咪穿着厚重的衣服盯着她,试图跳上床,失败了,狼狈地掉了下去。 “噗嗤。”裴糯被逗笑。 下一秒,啾咪重新跳上来,上来就倒进她怀里打滚。 和从前一样,她的小狗什么都不懂,可它总会察觉出她的异常,用孩子般的天真稚气企图治愈她。 和从前一样,裴糯的心情下好了不少。 “对哦,我还有你。”她抱住它,逗起它来。 真好。它的眼里只有她,它是她永远的家人。 两天后。 许畏的两只猫正在客厅里打架。 “喵,喵!喵……呜哇!” 布偶猫和狸花猫在地上站起来互相打,听声音都骂得很脏。 布偶猫赢了,发出癫狂的声音追着狸花猫到处跑。 沙发上,许畏专注地看戏。 他去年过年也把糯米带回了家里,那时就看出它和桃心不对付,没想到两个小家伙今年直接干了起来。 “真笨。挠回去。”过会儿,许畏居然帮桃心打起偏架。 他蹲地上握住桃心的两爪,往地上坐着看他的糯米身上轻轻一挠。 糯米不理它,扒拉旁边的薄荷球,自己打滚玩起来。 “你说,小糯他们家是不是又出事了?他们家亲戚应该走了,可我约她出来,她都拒绝了。”另一只沙发上,林一维看着裴家的方向,道。 许畏一顿,放开桃心。 “我问她了,她说什么事都没有。”林一维思考道,“她姑姑最近好像都在家,我不太敢进去触霉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