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芝麻。” 昨儿夜里他回来时,小狗就守在榻上,它本就黑乎乎的一团,夜里没掌灯根本看不清,若不是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他险些还要踩着。 凌越爱狗,不然也不会将甪端一直带在身边,见它守在沈婳榻前,还觉得这狗儿忠心认主是只好狗。 不想一大早就听见沈婳嘴里喊芝麻的名字,往日她醒来第一时间肯定是寻他的。 最可气的是,那小狗儿的耳朵尤为灵敏,一听见沈婳喊它,就飞快地从屏风外冲了进来,活脱脱个小肉球。 它有两三个月了,却还小小的一团,只见它摇晃着尾巴,奶呼呼地汪汪了几声,却没等到记忆中女主人的爱抚,反倒是被一脚踹了出去。 等沈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屋里哪还有什么小狗的影子,唯有身旁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上。 不等她欢喜地发现多日不见的夫君回来了,就被迎头亲了下来,且他今日比往常还要热烈缠绵,瞬间把她给亲懵了。 这是怎么了? 连半点预兆都没有,一副要把她吞入腹中的架势,待被他亲得喘过气来时,她唯一的感想是,男人是经不住冷落的,往后决不能素着他这么多日了。 至于屋外在呜咽叫着挠门的小可怜,沈婳早已无暇分神去管。 - 随着产期的临近,凌越将政事也都带回了府,大臣们能处理的普通事宜,他都交托了出去,唯有难以决断的军机要事才会送到他手中,空余的时间都陪在了沈婳身边。 旁人都担心得要死,倒是她像个没事人般,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娘亲生我与大哥哥都如此顺利,况且你将专精此术的稳婆与大夫都寻来了,我定然不会有事的。” 但她安慰是一回事,旁人紧张又是另一回事,她连着两回肚子疼被误以为是发动后,凌越这等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人,都止不住沉了脸。 这夜她睡得正熟,突然觉得生下湿漉漉的,浑身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是没憋住漏了,过了会才发觉不对。 睁开眼虚虚地喊了声:“阿越,这次好像是真的……” 凌越本就觉浅,最近更是基本没一日睡熟过,一听见声响便立即清醒过来。 瞬间整个东院都点亮了烛火,稳婆与嬷嬷们全都是准备好了的,端水的端水递帕子的递帕子。 唯一难办的就是凌越,他不肯从屋内出去,偏生他的存在感又极强,光是冷着脸站在一旁,就让屋内的婆子们不敢动弹。 还是沈婳用仅存的一丝清醒将他给赶了出去,他若是再不走,这孩子怕是真要被吓得生不出来了。 很快沈成延夫妇便赶了过来,两人皆是一脸愁容:“呦呦与你当年一样,都不会挑时辰,大半夜的都没睡醒哪来的气力生孩子。” 沈成延话还未说完,一抬头就见门外有个冷着脸的煞神,蓦地将那些忧虑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三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从暮色四合一直等到了天光大亮,连小芝麻都睡了好觉,在廊下摇晃着短尾巴,也不见里头传来好消息。 沈成延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等了几个时辰就开始在门外转圈:“怎么还没生出来,这都多久了。” 苏氏见凌越抿紧唇瓣,眸色阴沉,一副随时都要冲进去的模样,只得皱眉拉住沉不住气的丈夫,“你快坐下,转得我头都晕了。” “女子生产哪有这么快的,当初我生呦呦,就生了一整日……” 她本意是想安抚凌越,不想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直起身就要忍不住地推门进去,就听见声响亮的婴啼传出。 苏氏就感觉到眼前一阵风吹过,再一眨眼就只剩下重新合上的房门。 屋内嬷嬷抱着个小小的襁褓,一见他便躬身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诞下个小公主,母女平安。” 向来帝王之家就喜爱男丁,嬷嬷也拿不准陛下对这小公主的降生满不满意,不想便见向来喜恶不露的帝王不仅停下了脚步,还探了眼那襁褓。 一见着小公主,那冷厉的脸上露出了短暂的笑容,他眉眼温柔语气也带着些许喜色:“赏。” 不过也只停滞了片刻,就立即抬脚跨进了里屋。 沈婳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面无血色双眼却很明亮,看着确如嬷嬷所言平安,他绷紧的背脊才算松懈了些。 “阿越,你怎么进来了,我这会不好看。” 夏末本就闷热,产房又不能透气,她自己虽然闻不出,但想也知道肯定难闻得紧。 他却自然从容地坐在她床畔,握着她的手,毫不避讳地放在唇瓣处亲了下,“不论何时,都很美。” 就算知道他这是哄她的,沈婳也愿意吃这蜜糖。 凌越轻柔地抱着她,低低地问她疼不疼,又问他饿不饿,说了没一会小公主就被清洗干净抱回来了。 “娘娘快瞧瞧,小公主长得可好了,像您又像陛下。” 沈婳原本都困了,一听见女儿双眼又亮了起来,若非被凌越按着就要起身去抱孩子了。 小公主披着吉祥的龙凤绣纹襁褓,被她双手接过,而后就见满怀期待的沈婳眉头紧锁,努了努嘴委屈地道:“阿越,我们的宝宝怎么皱巴巴的,还没小芝麻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