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寒尽不知年。 许是过去的几千年下完了后面所有的份例,自打凰愿来到祈云山,山上雨避雪嫌似的,冬日里再也不见半片雪花。 然而在这第二十个年头,却忽然一夜之间岭峰妆银。 枝头梨花,一晚落尽千秋雪。 朔风卷着银沙,若穿枝作花般片片哄落,纷纷扬扬地遮淡日光,直教这金虎如落平阳,洒下冰冰冷冷的光,毫无威严。 夙情披着玄色描金的织锦缎大氅,玉簪随意将头发挽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停在他的发丝上、落在他的肩头,不过片刻,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凰愿一脚深一脚浅地上了山,就瞧见他站在山崖边上,苍茫天地间墨色身影竖成一根直挺挺的枯树桩,杵着一动不动。 不起眼的白光一闪而过。 等再踩在雪上时,术法隐去了脚步声与气息,她悄悄弯下身去,随手抓起一捧粉雪来使劲团了团,抬头看向师父不设防的背影,用力投掷。 坚实的雪团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朝着夙情飞去—— 啪。 雪团砸在玄色大氅上,在墨色描金的布料上留下了点点雪粉,四散滑落。 “……” 难怪半天不见动静,原来是憋在这里。夙情心下叹了口气,无奈地回过身来。 小姑娘披着银朱的洒金狐裘,风领的白色绒边衬得她风鬟雾鬓间明眸皓齿,妆自天成,俏生生地立在一色苍茫间,像是一枝明艳芍药,仙姿佚貌。 师尊已然出落得是个大人了。 夙情略微失神。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二十几年来没见过下雪的土包子凰愿十分兴奋,连连惊叹,“师父,我们来打雪仗吧。你再站下去都要变雪人啦。” “……”即使挨了一下,夙情也不生气,大氅被随意地扔在一边,露出里面的窄袖劲装。 “哇,师父你是不是早有准备,怎么还扣着臂鞲。”还没等夙情做什么,凰愿笑着跑开,走得歪歪扭扭,以防被击中,手中努力捏着一大捧雪。 并不理会她的挑刺,夙情弯下腰来,拾起一团小得不能再小的松散雪团,即便如此,他也不怎么舍得扔向凰愿,只好随手一抛。 人是无心,雪有意。 谁知雪团这么“知情识趣”—— 平白让上山来找人的白镜砚被无辜命中,当脸吃了一记。 “啧。”他抹了一把脸,“谁扔的?站着别动!” 凰愿摊开双手做无辜状,眼睛不断地往夙情那里瞟,而弟弟一脸冷静,面无表情。 看不出罪魁祸首。 玩心瞬间占据白镜砚的心头,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右手,指尖微屈,一座碧青的巨大法阵闪着潋滟寒光成型,地面上的雪花反向飘起,一团团地在阵前积聚。 转眼间,已有数团拳头大小的雪球蓄势待发。随着白镜砚袖裾一挥,它们飞速弹出,将毫无防备的夙情和凰愿砸了一头一脸。 凰愿吐掉吃进嘴里的雪:“砚砚!不许耍赖!” “怎么能是耍赖,这叫实力。”白镜砚话虽如此,手上倒是收了神通,准备贴身肉搏。 本以为凰愿是要禁了法力光靠手劲来玩,他打那一下心里还有些愧疚,然而一转头,就见她凝了寒冰诀塞进雪里,团成西瓜那么大的雪球朝自己扔过来。 “!” 这下老狐狸也不撤阵法了,法诀一掐,身后刹那间光焰暴涨,雪粒更加密集地飞扬起来,形成炮弹般的雪球,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取敌命脉。 但是没等他幸灾乐祸多久,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边上没有作声的夙情身后也亮起耀眼的金色阵符,雪球颗颗分明,被灵力的光芒照亮,像是一颗颗璀璨金乌。 一时间,祈云山上,冰雪之巅,凛凛朔风吹得二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凝神对峙的神君屏息掐诀,毁天灭地的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刹那,情势瞬变。 大量的雪团撞击四散,纷扬的碎屑飘落,整个山头迷茫一片。 夙情不舍得砸凰愿,但是对哥哥倒是十分下得去手。有脑袋那么大的雪球,不遗余力地砸向了白镜砚的胸口、腿上,砸得他倒在地上,四仰八叉。 “好啊,你们两个打我一个,还有没有天理!等我喊白杙白榯一起来!”白镜砚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双指一捻,灵蝶便颤颤巍巍地飞下山去。 只是灵蝶还没飞出去半米,他已经又被凰愿砸了一个满脸。 “好你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