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打听过了,越灵苏氏。你要找的人就在苏家。”白镜砚摇着白玉骨扇,赤衫白扇,步态怡然,端的是潇洒自在。 天下很少有白镜砚查不到的消息,但即便是他也寻了足足四年,才找到夙情描述中的人。 “我知道。”走在一旁的夙情负手而行,墨衣玉面,秀欣挺拔,像是一柄被剑鞘敛去锋芒的利刃。 这两人没有御剑也没有掐诀,只是平常地并肩走在小街上。 若说白镜砚是濯春月柳,那夙情便是猗夏修竹,本该是格外引人注目,但两人的气息归于天地,寻常人一不留神就会忽略他们。 “你不知道。”白镜砚用扇子微遮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此时正逢水乡的初夏,但正午的日头已开始初现毒辣的端倪,晒得人无精打采,只有三两不成群的人还在街上走动。 街边的吆喝声也中气不足,漫长的尾音拖着软语的调子,直听得人昏昏欲睡。 “二哥去山间寻一处阴凉睡个午觉就好,不用陪我的。”夙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能从语气里听出一点无奈。 “你这么不好相与,一个人去我如何放心得下。”白镜砚眨眨眼睛,继续摇着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玉骨扇,但沁凉微风甚至还能照顾到夙情。 可是二哥对着这些人的时候看着也不怎么好相与,夙情暗道,却对白镜砚体贴的小心思很受用:“苏家并非不识相之辈。” “嗯,我不担心苏家,我担心你。”白镜砚扇子一收,戳了戳弟弟的胸口。 他天生一双桃花眼,不笑时眼里都自带三分缱绻,此时一个哈欠打完,上翘的眼尾微微泛红,眼珠子被噙着的泪水洗得湿润,眼角之处又缀着一枚嫣红泪痣,这般形容只让人觉得风情无限。 若是不相熟,当真是个安静又美好的人物。 奈何…… 狐狸精白镜砚在亲近的人面前,是个十足话痨。 夙情只消三两个字地回一句,他就可以不嫌弃地连着说十句,非常自得其乐:“你不知道,那日白杙告诉我山上雪停了的时候,我有多震惊,我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天。你别说,这突然不下雪了还怪不习惯的。” “嗯。”夙情点头。 “起初我担心得很,寻思着难道出了什么岔子。”白镜砚眯起眼,“ 但我转念一想,阵法千年来没出过差错。若是雪不下了,只能是你自己撤了这‘护山大阵’ 。除了愿愿要回来了,我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你说,是不是师尊要回来了?她真的转世了么?你让我查的姑娘,是不是就是师尊?” “嗯。”夙情嘴角微微勾起,如玉的脸上终于漾出一丝笑意。 就是如此清淡的一吟浅笑,却如朝曦濯耀,又好似冰雪化去时,土壤里的一点嫩绿带来的微末生机。 “所幸你终于愿意撤了那个法阵,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白镜砚瞧着弟弟的反应,趁机演起了巧妇难为的戏码,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一幅愁满怀的哭哭啼啼模样。 虽然弟弟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相识千年,白镜砚如何不晓得他此刻内心纠结煎熬—— 既是近乡情怯,又害怕是空欢喜一场。 事关凰愿,便是无情无心如序珖神君夙情也不能淡然处之。 “二哥……”夙情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他自是知道哥哥扯那么多皮不过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老狐狸若真是在意那几个灵石,何至于到现在才不痛不痒地叨咕几句。 想到这里夙情笑了笑,心下倒是松快了一些。 “几年前,就在你算出愿愿转世的那一天晚上,苏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见弟弟眉头稍释,白镜砚转而说起了打听到的事。 江南为富饶之地,水丰土沃,清气繁盛,所以扎根此地的门派众多,而越灵苏氏便是其中一支。 越灵苏氏一族源于上古赤圭玉女一脉,擅长读心扶乩。 若说普通人略通法术之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窥探未来或是过去的能力。 但此族的扶乩却是与寻常不同—— 线索足够细致的时候,他们凭借自身演算能力,便可推导将来发生的每一件事,甚至是避过某些法术的遮掩。由于功法是基于亲缘传承而来的天赋血脉,所以门人并不多,皆为亲属。 当年苏夫人一胎双生,意外是子女双全。这对双生儿出生当夜,更是天有异象,所有人都以为将是双生儿命相不凡的昭示。 果不其然,这双生儿中的兄长不光继承了神算天分,还是火系单灵根,是绝无仅有的上佳资质。如此双喜临门的美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