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树荫浓密遮天,院子笼罩成黑压压的一片。金灿的阳光穿林透叶,将晨间丝丝缕缕的凉意驱散。 兰昭儿褪去衣衫,凝望铜镜,垂下眼帘久久不语。 林小婉视线下移,兰昭儿肩部处“断魂”留下的伤口早已愈合,仅仅留下了一道极浅的红痕。 林小婉见少女眉目间忧色深浓,踌躇了一会儿,手指翻动:“您不必过于忧心,坚持涂抹玉痕膏,可能不会留下疤痕。” 兰昭儿朝她一笑,摇头道:“不是这件事......近来诸事烦杂,我得不到外面的消息,心里焦急,平白让姐姐担心了。” 林小婉以手语回复道:“我取饭的时候听人说,秦王已经回来了。他似乎没有和小王爷开战,据说两人定下了一个盟约,南境不再受王廷管控,彻底独立出去。” 兰昭儿喟然道:“我也料到他们不会全面开战。景......小王爷的父亲惨死,他还能够冷静地分析形势,委实不易。” 话虽如此,内心却十分担忧:“景恒生来天之骄子,一朝逢变,父亲弟妹接连惨死,心里定极不好受,只希望他能够慢慢想通。” 林小婉默想:“那您怎么办?” 开启阵法的灵力消耗巨大,兰昭儿还没有完全恢复,白天都感觉身子疲乏。手梳着头发,脑袋却一啄一啄的,竟是打起了瞌睡。 靴底重重地踏过石面,一阵粗鲁的脚步声传来。 步摇尾部垂落而下的玉珠叮铃碰撞,兰昭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唇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又来啦,这人可真闲。” “贱/人!贱/人!”卓尔泰抬脚踹门,直冲冲地闯进屋中,口沫横飞地咆哮:“你可知罪!?” 兰昭儿动作熟练地跪下,摆出一付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臣久居在此不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子殿下明示。” 卓尔泰抄起一个花瓶摔在地上,指着少女的脸吼道:“你这个贱/人!你可知道旭格森那个窃国贼干了什么好事!!” 身后一跟班小声提醒道:“王子殿下,反贼上月宣布恢复云理国姓,现在他叫贺景恒。” 卓尔泰猛地扭脸看向跟班,暴躁跳脚:“你管我?!我就要这么叫!不行?!” 小跟班被他吼得背脊一弓,点头哈腰,迭声赔笑道:“行行行!您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兰昭儿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中不屑说:“草包一个。” 少女极度缓慢地抬起脑袋,眼中的无辜之色几乎快要溢出,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卓尔泰所言何事,小声抽噎着说:“王子殿下,臣被贼子所伤,对其此后凶残的恶行全然不晓,还望您告知。” 卓尔泰牙关咬得咔咔作响,盛怒之下上前拉扯,语无伦次地辱骂:“姓贺的杀我舅舅,害我老师!他杀了舅舅!他杀了龙格!贱人,我杀了你!” 兰昭儿手腕被捏得青紫一片,后背也在拉扯中撞到了桌角,瞬间青紫一片,疼得额角沁出了冷汗,暗暗咬紧唇肉。成年男子的力气比女子大很多,又不加控制,近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林小婉本跪在一旁,见卓尔泰下手鲁莽,尊卑礼数尽数抛于脑后,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兰昭儿用一记眼杀制止。 少女仰头辩解:“王子殿下,臣不曾参与。” 一众跟班见他对女人动手,脸上的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对卓尔泰的无理取闹颇感丢人。 大多数人其实也不想来的,但他们没办法啊,谁叫人家是辽月储君。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可不止高了一级呀! 一贵族子弟门第甚高,自小家教好、脸皮薄,只觉再这样放任下去,恐怕家风不保。犹豫了一瞬,好言好语地劝说起来:“王子殿下,两月以来兰祭司不曾外出。她在此养病,龙将军的死应该与她没有关系。” 另一人与他相熟,附和道:“是啊是啊!王子殿下,当务之急是去看望丞相大人。您一出面,秦......大王和秦王必定会手下留情!” 卓尔泰一听有理,刚打算离开,跨出两步忽觉不对:“狗屁!” 他指着兰昭儿咒骂不止,污言秽语频出:“这个婊/子原本就是贺景恒床上的玩意儿,两人在一个被窝里滚的,那逆贼可宠她得很呐!她不知道被/干了多少次!我不找那个逆贼的姘/头,那该去找谁?!” 听到这番话,众人一同噎住,面色愈发古怪:“这......” 只觉这位储君的想法奇葩,又无自持身份的觉悟,默默腹诽到:“按道理来说,有仇报仇,你应该直接上战场去找贺景恒,怎么会来找女人撒气......你来闹了这么多次,也没得到任何结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