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从外面回府时,陆夭正闲适地躺在美人榻上,手底下拿着张舆图,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雕花槛窗半开着,一点点幽幽荷香飘进来,衬着美人侧脸,颇有些让人心神荡漾的味道。 “今日去太后宫里,你弟弟的婚事进展如何?”宁王闲话家常地开口,“需要我去递句话吗?” 陆夭抬头看他,就见宁王身后天幕爬上一弯圆月,平白给他添了几分柔和气质。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做爹的缘故,她总觉得谢知蕴这阵子棱角都被抚平了许多。 “那件事先不提,我自有办法。眼下有件别的事要跟你商量。”陆夭伸手将舆图递过去,“你瞧瞧汴州和荆州哪里好些?” “想给你弟弟找块封地吗?”宁王顺手接过舆图,“异姓封王倒不是没有先例,但你舍得让他外放吗?你娘家可就这一个靠得住的。” “不是给他。”陆夭扶着腰,将自己从美人榻上撑起来,“是给允王的。” 宁王从舆图里抬起头,眉间微微挤出褶皱。 “给小九?太后这么早就想让他去封地?还是皇帝发话了?” 陆夭倒是没料到他连珠炮似地问了一连串,理了理思绪,决定先挑重要的回答。 “太后的意思,想把小九过继到其他妃嫔名下。” 宁王没说话,这次他跟太后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从得知静王谋反的那日开始,他就在替允王考虑退路。原本是想,若启献帝执意要处死小九,他也打算用陆夭的假死药把人送出去。 眼下启献帝显然有心放他一马,那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不过看太后的意思,是想赶在启献帝反悔之前把人送走,免得夜长梦多。 “皇子未满十五不能就藩,况且封地要皇帝亲口答应才行。”宁王把舆图放在桌上,抬眼看陆夭,“眼下就算选好了地方,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吧?” 陆夭伸手递过去一杯茶,顺手帮他把瓷杯边缘的水珠抹干净。 “先选好封地,到时候若瞧着有什么可乘之机,去谈个条件也未尝不可。毕竟你皇兄病成那样,也很容易就范。”陆夭从妆台前面拿起根簪子,将长发顺手盘起,露出光洁的脖颈,“比起封地,过继到谁名下也是个问题。” 后宫够格收养皇子的嫔妃不多,德妃倒是可以,但人家腹中怀着龙嗣,怕是不愿意沾染这样一个麻烦。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收下?” 陆夭诧异抬头,表情流露出惊讶,她下意识伸手抚上肚子,那里面已经有两个小的,不日就要出来嗷嗷待哺。 这种情况下再来一个大的吗? 宁王牵了她走到外面,夏日屋里哪怕是放着冰,也有些不尽兴的黏腻,廊下有穿堂风,自然觉得好多了。 顺手把人安放在廊下的条凳上,自己也跟着坐下。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洛城,庭院都建得很深,一家是一处风景,若是站在房顶,能看见几进几出的院子,一层套一层向远处延绵。”他眼神慢慢幽深起来,“都说都城房子格局大气,其实要论精巧,还是应当去洛城瞧瞧。” 陆夭安安静静地听他讲,知道这会儿突然跳转话题,势必有谢知蕴的用意。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人回头看她,眼神里是尚未来得及收回的一点笑意。 “你想不想带着孩子,去洛城看看?” 陆夭心下一动,觉得他话里有话,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想,但又觉得模模糊糊不大真切。 “母后当年把洛城给我做封地的时候,多方考量了很久。”他瞄了眼屋里那张舆图,“要物产丰饶,民风淳朴,还要景致优美,得有栋大宅子,几进几出,供孩子们跑来跑去,门内门外都是风景。” 陆夭忽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想把允王认到我名下,日后咱们好抽身退步?” 宁王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他向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早在陆小夭刚嫁过来的时候,她敢铤而走险在启献帝面前下毒自戕,就足以证明她心思缜密且有勇有谋。 虽然对她自我伤害的行为不能苟同,但那个时候对外界格外防备的自己而言,不得不承认,这法子有奇效。 所以他认可陆小夭,是先从认可她灵敏的头脑开始。嫁给他,注定不会有太平顺的人生,宁王府的主母绝不能遇到点波折便六神无主,但后来随着他越来越喜欢这小姑娘,往往又觉得心疼。 希望自己可以让她能少操点心,再少操点心。 “还是我家王妃聪明。”他伸手捏捏陆夭的耳垂,动作透着十足的亲昵,“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陆夭着实有些意外,虽然从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