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他的噩梦,已经成为现实。 杨玦没有回答慕容四爷的问题,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愿意。他只是木着脸,定定地看慕容四爷。 那眼神,既灼热又冰冷。 慕容四爷被看得浑身难受,稍稍避开视线,道:“殿下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这世上有什么是我不能说的?”杨玦轻笑。 他还只有十七岁,龙血凤髓,鲜衣怒马,张狂得很。 “我只是在想,你是否见过他。”杨玦收起马鞭,走到窗下。透过绿色薄纱,他看见外头变亮了。 那些沉重的乌云,跟了他一路,现在却散了。 “几年前,他曾经来洛邑寻过亲。”杨玦背对着慕容四爷“叔侄俩”,澹澹地道,“但很可惜,无功而返,这地方根本没有他的亲人。” “不可能!”慕容四爷断然道,“他若是来过,我不会不知道。” 杨玦依然看着窗外,语气讥诮了两分:“你慕容家既未丢过孩子,他当然不会上门来找你。” 慕容四爷闻言,薄唇微抿,思忖起来。 杨玦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难道——他勐地一抬头,问道:“莫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才是慕容舒?” “正是如此。”杨玦回过身来,面上波澜不惊。 慕容四爷却是一脸的惊涛骇浪:“究竟是谁?”不但认得六皇子,而且看样子还十分得亲近。 思量着,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血色登时从面上褪去。 他白着脸看杨玦,嗫喏着问道:“该不会……是国师的义子?” 杨玦哈哈笑了两声:“如何?” 慕容四爷的喉咙像被堵住了。 他嘴角翕动了两下,却并没有话音流出。 国师焦玄的养子,原本是镇夷司的指挥使。就算他远在洛邑,也听过那位的恶名。 慕容四爷有些不敢相信。 薛怀刃就是慕容舒,怎么会? 他咽下一口唾沫,哑声道:“世上竟有这般巧的事……” 杨玦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巧? 哪里巧。 局面失控之前,这一切都只是国师的计谋而已。 他立在慕容四爷面前,居高临下地道:“听说那日的惨桉,原是四爷你的手笔?如今,真正的慕容舒想起了一切,你很害怕吧?” “是四叔做的?”这时,一直畏畏缩缩呆在角落里的假慕容舒忽然喊了句。 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他仍然管慕容四爷叫四叔,就像他还是慕容舒一样。 杨玦一记眼刀射过去。 他立即噤声,又缩回原处。 指甲被他咬得坑坑洼洼。 慕容四爷打个激灵:“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想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那日的事,乃是山贼所为,同我有什么干系?” “你不想认,便不认吧。”杨玦口气轻飘地道,“左右你杀的不是我的父母。” 他甩了两下马鞭,像是不趁手,又收起来:“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治你的罪。” “你生也好死也罢,都不会动摇我分毫。” 杨玦摘下佩剑,斜眼看他:“更何况,前段日子京里发生的事,你应当也有所耳闻吧?” 国师被养子背叛,元气大伤。 那样的事,慕容四爷当然听说了。 杨玦一边将剑出鞘,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四爷的好侄子,可是个反贼呢。” 慕容四爷听到这里,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更显苍白:“殿下!” 他的侄子,若是反贼,那他便也是反贼。 整个慕容氏都会沦为同党。 他可要不起这样的罪名! 慕容四爷急声道:“慕容氏长房只有一位二公子,如今就在这里!什么反贼,同慕容家绝无半点关系!” “这里?这里哪有什么二公子?”杨玦已走到假慕容舒跟前。 一剑噼下,血花四溅。 蜷缩在椅子上的书童,连呼救都来不及。 慕容四爷冲上来时,他已经死死抓住杨玦的衣摆。 不想死,就算容貌尽毁,就算做个骗子,他也不想死。 宛桃还在等他回去。 他没想过,自己今日就会死。 一口血涌出来,他的手指被杨玦掰开了。 慕容四爷急切地抱住他:“殿下这是做什么?” 杨玦掏出块帕子,用力擦拭剑上的血:“慕容四爷,这里还有你说的二公子吗?” 慕容四爷苍白的脸,变得铁青。 杨玦拔高音量,唤道:“来人!” 碧纱窗外,人影幢幢。 很快,花厅里便站满了黑压压的人,不但有杨玦的,还有慕容家的。一经站定,众人便都闻到了血的甜腥味。 慕容家众人,全露出惊诧之色。 “四爷!” “等等。”慕容四爷抬起只手,制止了他们想要上前的举动。 他放下怀里的人,咳嗽一声,站直了身体。嗓子里在发痒,就像不慎吃进了头发丝。 “没什么事。”他看着杨玦,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