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到了三娘祁槿回门的日子。 于是一大清早,靖宁伯府便热闹了起来。丫鬟婆子齐刷刷站了一排,或端着东西,或陪着笑脸。沈嬷嬷则紧跟着祁老夫人,替她揉着太阳穴。 祁老夫人心情不佳,连着头疼了两天,吃药也不管用,只是难受。 沈嬷嬷力道适中地为她按揉了好一阵,她才觉得舒服了些,摆摆手让沈嬷嬷住了手:“罢了,就这样吧。” 沈嬷嬷却有些担心。 祁老夫人的身子一贯康健,鲜少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时候。 “左右三姑娘还没有回来,您不如回房歇歇养养神吧?”沈嬷嬷劝了一句。 祁老夫人摇摇头:“已经这个时辰了,还有什么可歇的。” 三娘回来不回来不要紧,她原对三娘就谈不上什么喜欢,但今次回来的人不只三娘一个。那永定侯世子,靖宁伯府的新姑爷,才是她今日不得不见的人。 祁老夫人道:“你去看看,永定侯府的马车到哪了。” 沈嬷嬷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笑着道:“老夫人,人已经到门口了。” 祁老夫人便从榻上起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紫薇苑那边怎么样了?” 沈嬷嬷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问姜氏今日出门没有,略一顿,摇头道:“没什么动静,同往常一样,清晨请过安回去以后,便再没有出来过。” “是吗?”祁老夫人闻言面上终于露出了些微笑意,扯扯嘴角,将唇畔笑弧拉得更大一些,“那就好。” 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可不能让姜氏搅了局。 祁老夫人带着满脸笑意抬脚跨过门槛,往天光底下而去。 可没想到,这抹笑意很快便如寒风冻水,僵在了她面上。 她眼神阴沉地扭头看了沈嬷嬷一眼。 沈嬷嬷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她前脚才说紫薇苑没有动静,后脚姜氏就出现在了她们眼前,祁老夫人如何能不恼火。这是她失职、失察、失策了! 沈嬷嬷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是骇也是热。 正厅里端坐着的姜氏,却是一脸从容,见她们进门,便起身来行礼,口称母亲,要伸手来扶祁老夫人。 祁老夫人像是触及烙铁一般,猛地一缩手,避开了她,口中略带不快地道:“你怎么来了?” 姜氏面露疑惑,笑了下道:“母亲难道忘了,今儿个是三娘回门的日子。” 祁老夫人身子一侧,越过她坐下,紧锁眉头:“我自然知道三娘今日回门,我是问你来做什么?” 这话问的半点不客气,也不像是要给人脸面的架势。 沈嬷嬷远远看着,只觉得暗潮涌动,硝烟弥漫,想着姜氏那样不禁吓唬的性子,怕是要慌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姜氏非但不慌,而且还很镇定。 祁老夫人甩开了她的手,她的脸色也不见变,只是泰然自若地重新落座,慢条斯理地理一理衣袂,而后才道:“我是三娘的母亲,她今日回门,我理应在这。” 祁远章一天没有休她,她就一天是靖宁伯府的主母。 三娘几个,便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也仍要唤她一声母亲。 姜氏的话字字无错,字字不容辩驳。 可祁老夫人哪里愿意听,她当年就要祁远章休了姜氏,若非祁远章不肯,如今哪里还有姜氏在眼前晃荡,惹她心烦的事。 她一板脸,沉声道:“休得胡来,你快回去。” 姜氏坐定了不动,抬头问:“为什么?” 祁老夫人闻言愣了一愣。 姜氏没疯之前,见着她,哪回不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模样,怎么如今却似胆色见涨? 难不成吃斋茹素还能长胆子? 祁老夫人见她还敢问“为什么”,顿时愈发得不悦起来:“我让你回去你便回去,哪里来的这许多为什么。” 姜氏却还是不动,坐正了身子问道:“您好端端地要让我回去,总该有个由头。” 祁老夫人四下一望,见并无外人,心下微松,冷笑一声道:“你犯起疯病来是何模样你自己不知么?你也不必同我说什么如今好全了这样的话。今天这样的大日子,若叫你丢了靖宁伯府的脸,往后远章还如何见人?” 姜氏垂在膝上的双手微微一紧,呼吸也重了些。 祁老夫人看得清清楚楚,眸中漫出了得色:“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腿麻了,走不了。”姜氏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而且我今日既来了,便没有这样回去的打算。” 她固然是怕祁老夫人的,可事到如今,已没有什么怕是不能忍的。 她蓦然转头望向门口的沈嬷嬷:“伯爷来了不曾?” 沈嬷嬷没料到她会叫自己,一怔,正巧瞧见祁远章遥遥地朝正厅走过来,便脱口回答了一句:“来了。” 祁老夫人冷眼扫过她,沉下了脸。 沈嬷嬷赶忙低头看鞋,大气不敢出。 姜氏则道:“母亲若是还想让我回去,便同伯爷说吧。” 这是拿祁远章当挡箭牌了。 祁老夫人便觉得她长本事了,胆子大了,似乎也学聪明了。趁着祁远章还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