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杀手让人措手不及,那么近的距离,即便是谢不言出手也不一定拦得住。 远远的,姜城安盯着徐子东,并未去管身后的徐飞将。 这是高手该有的自信,杀一个不曾踏入一品的人,一剑便够,绝无生还的道理。 秋叶剑快,秋叶剑薄,如叶的伤口泛开血花的时候,徐飞将还没死透。 千言万语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千思万想留在脑海里不能为外人道。 脚下微微挪动,想要试着转身,去看看自己愧疚一生的儿子留下的一点骨血。想对他说一些做长辈的应该对晚辈说出的告诫。 身上如有万斤,压的他挪不动步子,不得不放弃这徒劳的挣扎。 徐东阁,徐东爵,方菲,周延年,薛江珏,黄泽海,寇北望……一个个熟悉的人如跑马灯一般出现在眼前。 恍惚间,又好像看到许多在征战中死去的人在向他招手。 有逍遥一战独挑敌营有名上将十三人最终力竭而死的朱永久。 有河东一战死守孤城以一万对阵五万最终重伤不治的龙勇奎。 有天下一战第一个冲入城内砍去敌方大纛万箭穿心的华大壮。 有好多好多人笑意满满的抱拳行礼,大吼着:“恭迎大将军。” 有好多好多人他叫不出名字,却在一次次征战中陪他出生入死,最终真的出了生,入了死,没能留在这人间。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徐飞将。 脖子的血花流进胸口,视线越来越模糊,老人动动嘴,想要说些什么,一开口满嘴都是血。 模糊的声音听不清明,好像是在说:“三郎,要是你还活着,陈友谅该不会……” 弥留之际,老人又听到身后的喊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拔出腰间佩刀,长刀支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向前倾倒。 花白的头发垂落在胸前,徐飞将终于低下头,闭上眼。 没有奇迹,没有万一。 天下用兵第一,威名满天下的老人在这里走完他漫长而跌宕起伏的一生。 也是此时,徐子东终于越过姜城安,奔到老人身前。 虎背熊腰的老人驻刀而立,除开头颅低垂并无其他异样,似是站在那里沉思。 随着徐子东插肩而转身的姜城安看着屹立不倒的老人,没来由的想起在天下城听到的传闻。 传说中,徐家高祖徐定山最后死在马背上,当时阅兵归来,单人匹马在前,自校场返回天下城,一直昂首挺胸。 直到回到城内,遇到相迎的帝皇未曾下马,众人才觉不对,上前察看的时候,发现早已死去多时。 死而不倒,骑马回城,悲痛的南楚帝皇曾留下一句话。 此情此景,站在那里的徐飞将像是印证在帝皇之言:“徐家儿郎,虎死不倒架。” “虎死不倒架。”姜城安口中念念有词,不自觉的抱拳,对着老人的背影,躬身行礼。 走到近前的徐子东轻轻叫了一声爷爷,却是没有得到回应,脸上的红润是醇酒留下的后遗症,但那恐怖的后劲却已散去。 惶恐中摸上老人的鼻口,没有气息流出的鼻口和那脖颈的鲜血都让徐子东明白一件事。 至亲之人已经离他而去。 人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徐子东此刻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假。 打杜从文开始,再到徐家庄,再到今日的爷爷,祸事接二连三,他都不知道该不该伤心下去。 大哭一场早就试过,既不能挽回失去的人,也不能弥补些许,到得今日,伤心又能如何? 摸着爷爷苍老的脸,徐子东平静的有些过分,还微笑着道:“爷爷,怎么一来就走,都不看我一眼,难道我又惹你生气了?” “让我想想,你是不是知道老爹的坟给人刨了,所以才生我的气?”徐子东故作天真的问道。 三步之外的姜城安神情怪异,搞不清楚徐子东在干什么,但事情已经做完,他倒不急着完成陈友谅的吩咐。反正日子还长,此事之后,去历下城送送人头,去天下城拿拿解药,再去武当山找他大哥,以后这天下就和他两兄弟没有关系,由他们年轻人去弄。 至于徐子东若是要寻仇,那倒也不怕,张绣有交情不会出手,武当的香火钱一直是他撑着的,武当也不会动手,以后一直躲在武当山上,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后路无忧,姜城安清闲的看着徐子东,听着他那些碎碎念。 他听到徐子东说西湖那边有个开酒楼的独臂人,叫什么许南山。 好像那许南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一直跟着徐飞将。 还听到许南山几个儿子不争气,不愿从军,反倒是女儿喜欢舞刀弄枪。是以那许南山想请徐飞将开个后门,让女儿去军中吃些苦头,以后学乖一些,不再喜欢刀剑,学些女红好谋个良人。 听到徐子东念叨着那许南山长得不怎么样,要是女儿随他,一定不会好看。 又听到什么唐老爷子病故,埋在徐家庄后山和徐东阁为伴。 耳中的声音一刻不停,眼前少年的情绪一会儿欢喜,一会悲伤。 欢喜的时候还在手舞足蹈,比划着招式,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