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金关外七十里,小夏村。 如今这乱世,天下到处可见狼烟,唯独小夏村这种平日里不受人待见,只有飞鸟不嫌它偏远特意跑来拉上几泡屎的地方享有安宁。 人间遍地皆缟素,小夏村的人却还在为张家老母鸡跑到李家菜地偷吃菜苗而争吵。 北地婆姨的凶悍在两家女主人身上尽显,大吵之后直接动上手。 普通农家主妇打架没有江湖女侠的风范,怎么顺手怎么来,相互撕扯着头发,又不断撕扯身上的衣物。 两家男主人各自拉着自家婆娘,生怕一个不好扯烂衣物,到时候春光乍泄白白便宜看热闹的人。 争斗的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到最后被自家汉子拉开,临了放下狠话,相互骂着你个赔钱货,贱女人。 烧火棍从不离身的张盼意犹未尽,直呼不过瘾,惹来两家女子同时瞪目,大有恩怨放一旁,先一起收拾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泼才的架势。 只是一看到张盼身后如狼似虎的甲卒,登时没了脾气。 被张盼这一插科打诨,两家女子再也没有争斗的心思,随意将散乱的头发打整一番,各回各家。 张家短,李家长,刘家今天要杀羊,小夏村的平静和整个世界的乱局格格不入,一点都不像在战火纷飞的人间。 “丑八怪,等以后这天下太平,咱们就找个这样的地方,各自娶上老婆。回头你老婆要是和我老婆打架,咱们谁也别帮忙,搬个小板凳,弄点小酒小菜,坐着看她们打,你觉得怎么样?”张盼突然说道。 丑脸的周武陵对于这个称呼早就习以为常,一开始的时候还会置气,时间一长也懒得再生气,只不过不会给好脸色就是:“徐子东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张盼没心没肺道:“老板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即便是有事,你愁眉苦脸也帮不到他。回头万一愁出病来,岂不是更亏?” “就你心大。”周武陵有气无力的回顶一句,继而忧心忡忡道:“外出寻找徐子东的兄弟都没有消息,陆道圣也不知在哪里,屈狐仝往通州而去,到今天也没回个消息。我们难道就一直在这里干等?” 张盼撇撇嘴道:“不等怎么办?那些马匪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萧远山在御金这么多年,会允许马匪在御金山游荡?更何况马匪早不来晚不来,咱们才从御金撤回就来偷袭,这其中要是没有谭山岳的人,老子把头送你。咱们现在躲在这里总比出去送死好,指不定那帮土匪在哪里等着我们呢!” 周武陵心中苦闷:“如今我们满打满算不足一千人,杜从文生死不知,高顺,闫振山战死,王平投降,陆道圣失踪,朱壁川,麴义都有伤,要是屈狐仝再找不到徐子东,我怕那李钊会有二心。” 张盼点头道:“我也觉得李钊这两天有些不对劲,这里的人大半是他幽州旧部。要是屈狐仝在还能镇住他,可屈狐仝迟迟不回,你说他会不会抓住我们去谭山岳那里求赏?” 周武陵摇头:“去谭山岳那里的可能性不大,应该会带着人去找杨象升。如今徐子东就这点家底,要是被李钊带走,以后东山再起就更难了。” 张盼眼前一亮:“要不我们直接带人去投奔杨象升。” “钩镰军对徐子东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见,咱们去也讨不得好。”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能怎么?还不如……” 张盼话还没说完,却听到远远有人喊道:“周先生,张先生,李将军请二位前去议事。” 二人相视一眼,眼中尽是忧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走吧!听听咱们的幽州将军有什么话说。”张盼轻叹一声,移步走向营地。 小夏村距离御金七十里,距离大道最近的地方也有十五里。 蜿蜒曲折的小路与大道交汇处,两个甲卒趴在路边的草丛中,百无聊赖。 其中一个道:“杨恩江,我听说你们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杜从文扛起城门,这事到底是真是假,我可不相信有人能扛起那好几千斤的大铁门。” 被称作杨恩江的人生气道:“周波,杜将军的名字是你叫的?” 周波不屑道:“什么将军,不就是个扛旗的莽夫,还将军。” 杨恩江愤然拔刀:‘姓周的,老子这条命是杜将军救的,有种你再说一遍。’ 袍泽拔刀相向,周波顿时没了脾气:“别介,咱不说就是,这么说那杜从……杜将军还真的扛起城门?” 眼见周波服软,杨恩江收回刀:“当时我和西梁崽子血战负伤就靠在城门口,那铁门本来已经被提起来,却不知怎么又落了下来。后来我们的人好像都被逼到城门口,那帮西梁崽子就在房顶上放箭。 我本以为一定没有活路可走,没想到杜将军一个人走到那铁门边,拿刀在地上刨坑,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想挖个洞逃出去,后来才知道他是要挖出两个坑,好让自己的手有地方发力。” “你是没看见,当时杜将军,两只手放在坑中,就那么一用力,那千斤铁门一下子就被抬起来,就像这样……” 杨恩江找来一个石头,学着自己看到的一幕,将石头托起:“就象这样,一下子就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