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已经有些麻木了,前后不过半日功夫,一品往上的高手有八成在武当,有七成出过手。 看过楚东流飞升而返,看过谢不言千百剑凌空,看过王千阳开门关门,再来看凡人打架又有多少意思? 同袁肃一道上山的苏州江湖人士低声问道:“武当虽然声名不显,但到底在江湖还有些许名气在,那光头又是个什么东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光头与那李青一般,俱是不孝。” 袁肃不答,仍然望向邓春琳,自打袁肃的重剑被谢不言屁股坐了以后,重剑再次回到袁肃手中之时,大剑庄弟子有了一丝明悟,只觉一场大机缘在等着自己,明明已经摸到,却怎么都握不住。 似是而非间,袁肃觉得那可能就是一品的门。 隐然触摸到一品的袁肃看着邓春琳,有些看不清,看不明的错觉。看那和尚也是迷迷糊糊,这是怎么了? 手抚大剑,袁肃闭上眼,再次“看向”邓春琳,原本模糊的轮廓,瞬间清晰,连带那和尚也明朗起来。 “真武?”手离大剑,睁开双眼,又有些看不清邓春琳的袁肃疑问道。 半步真武邓春琳。 邓春琳打架有两个习惯,一是打架之前一定要问:“谁先来。”哪怕是一对一单挑,都要有此一问。 中原和尚身后,那胖的和赵计元一般的光头移步上前,口诵一声佛号,答道:“贫僧先来。” 大胖和尚许是恼恨那刘文鹄不曾自报家门,如今要动手,连法号都不曾讲明。 大新分武品,独佛门不从,佛门武僧自成一套体系。 证凡夫有四,证使者有三,证罗汉果位,证菩萨果位,觉行圆满是为证佛。 证佛既是陆地神仙。 也无怪大新要灭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武者皆以九品区分,道家儒家皆从,独佛门不改,不灭佛灭谁? 大胖和尚得证菩萨果位,是为人间一品。 邓春琳提剑走下紫霄宫台阶,越过眉清目秀的中原和尚,来到那胖和尚身前,持剑而立。 黑白发丝一丝不苟束与百会,桃木发簪斜插在发咎之上,发白道衣有些年岁,脚下布鞋却是崭新的。 说不上仙风道骨,却是比谢不言正经几分。 武当人虽是极少下山,但江湖高手多是会到武当与武当高手切磋,同样也会有些不开眼的东西来这武当挑事。自打邓春琳破入一品,除开当年没能拦下谢不言,这些年来谁都不曾在邓春琳手中讨到好,张绣,姜城安俱都败下阵来。若不是张离人要求张绣等人莫要声张,江湖怎会没有他邓春琳的名头传出? 大胖和尚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蒲扇大手挥动,身后竟然有法相显现。 菩萨果位是为一品,一品怎会有法相? 这就是佛门的独到之处。 儒家儒圣才可法天象地,佛门一品即可。 一品菩萨位,金刚怒目象。 至于道家,道家无相。 赌场真武孙上官趁着邓春琳下场,来到刘文鹄身侧,低声请教道:“刘师叔,今次论道,你这般耍赖,来日世间人说起怕是不好听。” “武当几时有过名声?”刘文鹄反问道。 孙上官郁闷道:“往日有没有不知,今日师叔这般做以后,怕是没了。” 刘文鹄哂然一笑,道:“怕什么,你去问问掌教,看他怕不怕丢人。” 孙上官看了看年纪八十,样貌四十的张离人,声音又压低几分,道:“掌教自是不在意,难道师叔也不在意?吵架吵输了,武当丢人,师叔更丢人啊!” 丢人? 刘文鹄看向陈可求,轻笑道:“上官,输不一定就丢人,况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输了?” 孙上官急道:“师叔,那和尚与你讲道理,你却拿地理位置说事,这不是耍无赖是什么?就算后面你也讲道理,可你也只是在争他的道理,没有说你的道理啊!没说我武当的道理啊!” 刘文鹄会心一笑,道:“上官,我武当有什么道理?” 金刚开眼,随着大胖和尚向着邓春琳走来,一步一抖,连带着武当山都像是有了些许晃动。紫霄宫顶的琉璃瓦晃出声响。 孙上官看也没看金刚象,认真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名之曰道,师叔,这是不是武当的道理?” 刘文鹄满意的点头,继而摇头道:“这是武当的道理,但无为才是道的道理,上官,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和尚要吵架,我们武当可以吵,也可以不吵。师叔本来是不想吵的,可是总要跟和尚说两句,意思意思。所以一上来就那般说,这叫挫其锐。当然,也就是你说的耍无赖。” 孙上官仔细的回味一番,似乎想明白一些东西,却又懂得不是很彻底。 刘文鹄微微一笑,接着道:“无为不为,无争不争,上官,这天下万物与我武当有和关系?” 孙上官骤然明悟。继而看向本事通天,名声却不通天的张离人,还有丹道剑道皆是无双,却甘愿被谢不言斩落境界的陈可求,还有一身本事不输张绣,却天下无人知的宋公名。最后才看向正在与人争斗的邓春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