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三月初一,晴。 经历了将近十天,陕西延绥的消息终于传回了京师,也让榆林这座屹立在西北大地的城市时隔多年,再次走进了大明君臣的视线之中。 不过是半天的功夫,京师的百姓们便是知晓了发生在千里之外的祸事,也让一些百姓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在西北大地的边镇,也面临着蒙古人的袭扰。 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也让不少"有志之士"暗暗担忧,西北的祸事会不会成为朝廷的负担,影响剑拔弩张,随时可能会掀起大战的辽东。 一念至此,不少人均是下意识的看向紫禁城的方向,不知晓年轻的天子这一次究竟会作何决断。 ... ... 巍峨的宫墙下,沐浴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中,数名身着红色官袍的重臣行色匆匆的穿行在宫道上,令得前往的宫娥内侍连忙闪到一旁,冲这群面露忧色的大臣们躬身行礼。 兴许是心中有事,即便是素来好脾气的内阁首辅也是无心理会身旁的宫娥们,只是拽着有些宽大的官袍,脚步急促的朝着前方而去。 不过是半炷香的功夫,心中有事的众人便是越过了偌大的皇极殿广场,行至乾清门下,越过此门便是正式进入了内廷。 乾清门下,头发微微有些斑白的司礼监秉笔早已等候多时,见得众人来此,也是连忙迎了上去,主动搀扶了一下走在最前方,显得有些步履蹒跚的内阁首辅周嘉谟。 "诸位大人,皇爷等候多时了,随奴婢觐见吧。" 与面前的周嘉谟寒暄了两句,又是冲着身后的重臣点头示意了一番,老太监王安便是亲自在前面引起路来。 越过乾清门,便算是内廷重地,倘若没有天子的许可,即便是身份贵重如周嘉谟等人也无权擅闯。 昔日东林大佬韩爌便是因为受了钱龙锡的蛊惑,领着群臣越过乾清门,强闯乾清宫无果后,又前往皇后张焉所在的坤宁宫,后被御马监提督太监曹化淳领着腾骧四卫所阻。 "孙部堂,您是帝师,又是兵部尚书,一会可得好好劝劝天子,这陕西都糜烂成什么样了,必须得彻查。" "就是,孙大人,触目惊心呐。十万兵员,在役的却是不足两成。" 心中有事的众人一边跟在王安的身后脚步急促的走着,一边压低了嗓子朝着兵部尚书孙承宗说道。 即便是昔年的宣府和大同两座重镇,兵员亏空的好像也没有这般严重,这西北军户之糜烂完全超乎重臣的想象,也给众人彻底敲响了警钟。 此时大明君臣几乎早已是达成了一致,准备在今年彻底将占据辽东多年的女真剿灭,将辽东的失地尽数收回,自然是不愿意在这个当口上平添事端。 他们已是从延绥镇传来的军报上知晓,就在孙传庭等人赶到榆林的当天,尚有数万蒙古大军围城,而后虽然暂时撤军,但并不意味着蒙古人不会卷土重来。 更何况,陕西巡抚孙传庭将延绥巡抚,延绥总兵这两位文武官员尽数斩杀,定会令得延绥镇的百姓人心惶惶,难保那些蒙古人不会抓住这个当口,再度犯边。 对于孙传庭的"冒失"之举,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不打算借此生事,毕竟天子有言在先,给予了孙传庭临时决断之权,而那两人又算是"死得其所"。 "诸位同僚放心,稚绳心中有数。" 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声音,身为兵部尚书的孙承宗也是连忙拱手,有些苦涩的说道,他也没有料到那名曾受他提携的后辈此次手笔竟然如此之大。 随便一出手,便是将身份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延绥巡抚和经略西北多年,出身将门世家的延绥总兵斩杀。 尤其是延绥总兵杜文焕身份最为"敏感",其叔乃是在萨尔浒之战中阵亡的杜松,其父亲乃是先后六次镇守延绥的杜桐。 杜文焕父子两代镇守延绥,于军中享有无可比拟的想象力,虽然根据孙传庭和崔景荣的军报上言说,此时延绥边军一切安稳。 但谁也不清楚整个延绥,究竟有多少人受过他们父子二人的恩惠,又有多少潜藏在深处的死忠。 一旦陕西巡抚孙传庭率军回师西安,暂时无人看管的延绥镇便会成为一个炸药桶,随时有爆炸的风险。 "诸位大人,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所有人心事重重,只顾着低头赶路的时候,便听到司礼监秉笔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 抬眼望去,发现巍峨的乾清宫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刚刚出声的王安已是踩着白玉阶逐渐消失在众人的眼帘之中。 趁着等待天子召见的功夫,众人连忙隐去脑海中的万千思绪,沉默不语的整理起身上的衣衫。 虽然天子一向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