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苏州府。 因为众人皆知的缘故,苏州府城戒严已是有数日之久,高大巍峨的四座城门也仅仅开放了一座,周边还有神情冷峻的兵丁严加盘查,稍有神色可疑之人便会被拽到一边审问,进城的手续比此前不知繁琐了多少。 按照常理来说,似府城戒严,城门紧闭这等情况维持个几日便已然算是极限,再持续下去定会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叫苦不迭。 但眼下不知道是应天巡抚李起元统率有方亦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城中的百姓们皆是镇定自若,就连城中的豪绅富商们也是三缄其口,不敢就此生事。 ... 酉时三刻,近些天苏州府城唯一开放的城门被缓缓推开,随后便是约莫有百余名披甲持刃的士卒从中走出,缓缓分列官道两旁。 不需要有人来维持秩序,那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银芒的利刃便是最好的"律法",官道两旁等待了许久的百姓们皆是屏气凝神,抓紧了手中的包袱,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有条不紊的朝前方而去。 "驾驾驾!" 不多时,笼罩在晨雾之中的官道深处突然传来了战马疾驰的声音,引得正在查验身份的士卒们纷纷抬头望去。 人群之中,有一名约莫是校尉模样的武将听得前方官道传来的动静,连忙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领着身后的几名属下便是朝前方迎去。 自这苏州府戒严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骑士从官道而来,想必这便是巡抚大人近些天一直在苦苦等待的"消息"吧。 不多时,一名神情严峻的骑士自薄雾之中冲出,迎着官道两旁百姓和士卒殷切的眼神,自怀中掏出了勘合交给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武将:"淮安府急报。" 听得此话,那名武将的呼吸也是不由得为之一促,草草的查验了一番勘合,确定来人身份没有问题之后便是亲自翻身上马,主动带其路来。 无独有偶,还未等到二人走出太远,身后的官道上另一个方向再度传来了战马疾驰的声音,并且伴随着骑士的厉呵声。 "南京急报。" ... ... "督抚大人,淮安和南京那边怎么说?" 应天巡抚衙门内,一身甲胄的徐允祯望着案牍之后,冲着两封奏报一阵失神的李起元,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听得此话,应天巡抚李起元仿佛才意识到堂中尚有其他人,不置可否的轻咳了一声,用以掩饰尴尬:"徐指挥,还是自行看吧。" 听得此话,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徐允祯连忙起身,伸出双手接过应天巡抚递过来的两封奏报。 或许是错觉,徐允祯只觉一向身体康健的应天巡抚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一般,有些枯瘦的手臂也是在微微颤抖,好似那轻飘飘的两封奏报重如泰山。 顾不上关心眼前老人的异样,早已心急如焚的南京守备匆匆打开了奏报,只是一眼,便是呼吸为之一促,脸上涌现了毫不掩饰的怒容。 "东林该死。" 过了片刻,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于书房中悠悠响起,令得房中本就有些冷肃的温度又是下降了一些。 应天巡抚对于面前武将发出来的声音仿佛充耳不闻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双眼无光的靠在椅子上,只觉心中的某种信念好似在一瞬间坍塌了。 他是万历十四年的进士,正是朝中党派林立的时候,那时候的朝臣虽然因为"国本之争"而有些许分歧,但大体都是为了大明好。 因为殿试排名稍微靠后的缘故,李起元无缘翰林院编修以及六道言官这等"清贵"职位,故而也是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朝堂上的争斗波及,自然而然的被外放出京,担任河南原武县知县。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东林书院出身的官员逐渐占据了上风,自成一派,号为东林党,开始对其余党派的朝臣大肆打压。 彼时朝中一些正义的官员面对咄咄逼人的东林党要么辞官回乡,要么选择如李起元这般自请出京,远离中枢,远离那些尔虞我诈。 哪怕是东林党“众正盈朝”,把持朝政的时候,李起元依旧在心中潜意识的认为这些官员依旧是了大明好,只不过手段有些偏激。 但是这两封分别来自南京城和淮安府的奏报却是打破了李起元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让其彻底认识到了东林党"伪善"的面容。 "督抚,还请下令,让卑职率军前往无锡,查封东林书院,缉捕乱臣贼子。" 正当李起元眼神迷离,为之感慨的时候,其耳畔旁突然传来了南京守备徐允祯的声音,抬头看去,发现这位定国公世子正一脸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 "不要波及无辜,不要株连百姓。" "涉案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