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这两日将唯一的"钉子"王嘉胤擒拿了的缘故,延安知府张辇的心情很是不错,只觉近些天压在身上的担子都是有些轻了。 现如今只需要等到朝廷亦或者西安那边的救济粮一到,延安府城外的流民便能得到妥善的解决,延安府也可瞬间恢复往日的宁静。 "大人,出事了!"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于院外响起,一位身着披甲,神色惊慌的武将已然疾步走进堂中,黑瘦的脸颊上苍白一片,有些无助的看向案牍之后的知府大人。 "何事惊慌?" 瞧到往日也算沉稳的将领露出如此惊慌的模样,知府张辇心中也是一惊,不过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佯装不满的问道。 延安府多年未曾经历战事,城中的军户自然而然也被养废了,不过是靠着身上的盔甲以及手中的兵刃方才能够勉强震慑住城外的流民。 也正是碍于此等原因,张辇方才一直留着这都司艾慕。 "大...大人,那些流民反了!" "他们言说官府不辨是非,胡乱拿人,要来讨个公道。" 听到张辇呵斥,中年将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有些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自顾自的回道:"现如今,这些流民已然聚集在城外了。" 话音刚落,延安知府张辇的呼吸便是为之一促,原本不以为然的神色早已不翼而飞,转而带上了一抹凝重。 本以为最难熬的时节已经过去了,城外的那些流民们应当生不出来乱子了,却没想到在这个当口,有人造反了?.. "慌什么,那些流民手中又没有刀兵器械,城门一关,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经历过最初的震惊过后,延安知府张辇迅速的镇定下来,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身旁手足无措的中年武将,故作镇定的说道。 他虽是不清楚城外的流民规模几何,但想来至多也不过是得到了王嘉胤救济的那千余名青壮罢了。 就凭这些人,还掀不起乱子来。 "传本官诏令,令城外那些流民尽早散去,免得落个深陷囹圄的下场。" 望着后知后觉,一脸敬佩之色的中年武将,知府张辇有些没好气的说道,这艾慕手中少说也有千余名全副武装的兵丁,虽然称不上精锐,但对付些手无寸铁的流民应当没什么太大问题,何至于这般慌张。 "大人,卑职只怕城外的那些流民与山中的马匪相互勾连,图谋不轨啊。" 缓过神的都司艾慕并未即刻领命转身离去,反而是迟疑了片刻,有些犹豫的冲着面前的张辇说道。 此话一出,才刚刚冷静下来的张辇脸上再度涌现了一抹凝重,单薄的身体也是微微颤抖起来。 穷困贫苦的陕北不比富饶的南直隶以及天子脚下的北直隶,此地民风彪悍,时常有百姓因为生活中的琐事落草为寇。 与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相比,这些躲藏在十万大山之中的马匪方才算是其中关键,最是紧要。 前些年光景好的时候,那些躲藏在大山之中的马匪也纷纷"洗心革面",重新回到了地里田间,捡起了有些生锈的锄头,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但是随着这两年灾情日益严重,越来越多人选择铤而走险,学习昔日的"水泊梁山",落草为寇,着实让地方官府头疼不已。 但是因为这些人始终没有弄出大规模的动静,官府也始终没有对其太过于重视,只有陕西巡抚孙传庭终日以这些人为假想敌,前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就是拉着操练不久的"秦军"进山剿匪。 "王嘉胤该死!" 意识到其中风险的张辇忽然猛地将手边的茶盏狠狠的扔掷于地上,任由在后世引得无数人追捧的成化年间生产的鸡缸杯化作碎片。 此时的延安知府再也不复往日的镇定自若,也不顾上整日里颇为在意的"官仪",宛若市井百姓一般,口不择言的骂道。 如若只是些许失了心智的流民,张辇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招抚"他们,趁着动荡尚未扩大的时候,便将其平息。 但是倘若王嘉胤与那些心狠手辣的马匪有所勾结的话,那此事的性质便是有些严重了。 一时间,堂内不由得安静下来,只有张辇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一想到那些城外的流民会在马匪的"胁迫"下化身穷凶极恶的乱民,张辇便是有些心乱如麻。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王嘉胤竟然有如此的号召力,居然能令得千余名百姓为他奔走。 此时看来,他为了"维稳"选择先下手为强,将王嘉胤先行控制起来的举动,倒是有些弄巧成拙了。 "即刻派遣快马出城,将此中消息报予巡抚大人知晓,请巡抚大人率兵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