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晴。 昨日夜半时分,京师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使得空气中带有些许湿润。 借着逐渐放晴的天色,可以隐隐约约的看清,巍峨的宫墙之下,有一名身着红袍的重臣于宫门之外不住的踱步,并且不时的望向紧闭的宫门,像是在期待些什么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厚重的钟声,朱红色的宫门被由内而外缓缓推开,一名面白无须的老人带领着几名小太监从中而出,正是昨日才刚刚见过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 "李大人,您请早。" 望着衣衫上出现些许露霜的李养正,王安微微躬了躬身子,抱拳说道。他知晓,这位掌管数百万人生计的漕运总督,定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劳烦王公公了!" 李养正也没料到,今日居然仍是司礼监秉笔王安亲自出迎,脸上不由得挤出了一抹意外的笑容,连忙冲着王安还礼。 这位可是天子身旁最信任的内官,谁敢得罪。 "皇爷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已在乾清宫暖阁候着您了,咱们这就动身吧,别让皇爷久等了。" 冲着李养正点了点头,王安便是主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便是为漕运总督引起路来。 见此情形,饶是沉沦环海四十余年的李养正也不由得有些心神激荡,当真是皇恩浩荡呐! 在司礼监秉笔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便穿越了有着腾骧四卫把守的乾清门,踏进了"后三宫",期间无数迎面走来的宫娥内侍皆是默默退至道路两旁,冲着一身红袍的李养正躬身行礼。 "李大人,咱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司礼监秉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还沉浸在"皇恩浩荡"之中的李养正,将其重新拉回了现实之中。 闻言,李养正抬眼望去,发现已然行至了乾清宫门外 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李养正一步一步的踩在了白玉阶之上,向着上面的乾清宫走去。 ... ... "臣李养正,奉旨面圣,陛下圣躬金安。" 乾清宫暖阁之内,一脸激动神色的李养正才刚刚踏入暖阁,没等走到正中,便是郑重的跪在地上,冲着案牍之后的朱由校磕头行礼。 "爱卿一路辛苦,快快请起。" 案牍之后的天子似乎也没料到这位漕运总督竟然如此"激动",竟是不由自主的从位置上起了身,于空中做了一个虚浮的手势,而后便是朝着早已立于一旁的随侍宦官们使了个眼神,示意这些人赶紧将李养正搀起。 早有准备的王安更是亲自搬来了一把木椅,立于堂中,请李养正就座。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校微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距离上次见面已是有两年多时光的漕运总督。 在他印象中,原本昂扬矫健的文官此时却是发须皆白,面上的褶皱也是多了一些,原本挺直的背脊也是微微弯曲了一些。 想来定是因为改革漕政,耗费心神所致。 "这两年,倒是辛苦李卿家了。" 沉默了半晌,天子的声音突然在暖阁之内悠悠响起,令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李养正为之一愣。 "臣,惶恐!" 失神了片刻,李养正连忙起身,冲着案牍之后的天子躬身行礼,面上的激动之色更甚,仅这一句话,便让他觉得过去两年之中所遭受的一切非议与压力都值得了。 "漕运对我大明意义重大,朕一切都看在眼里。" "现如今漕运能有如今之规模,李卿功不可没。" 微微摆了摆手,朱由校目视着对方,缓缓说道。 "臣,职责所在。"深吸了一口气,李养正勉强压住心中的激荡,尽量让自己的面色如常,虽说对自己过去两年所作出的一些举措颇为满意,但也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天子如此夸奖。 "此前忙于辽镇战事以及东南战事,一直没有得空召见李卿。" "却不知眼下漕运还有何等掣肘?" 望着一脸激动的李养正,朱由校嘴角含笑,随口问道。 根据前段时间李养正于淮安府呈递的奏本,天启四年的漕粮已于淮安府装船,将会途径包括南直隶在内的浙江、江西、湖广、河南和山东六省,逐渐押解进京。 原本朱由校只是随口一说,毕竟眼下的漕政经过李养正的大力整顿之后,早已焕然一新,一些陈年旧疾也在不断修复当中,应当不会有任何掣肘才是。 但是朱由校却是敏锐的发现了李养正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 "爱卿不必有所顾虑,详细说来。" 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