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里之外的叛军阵中,主帅李适脸上自得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虎目圆睁,不可思议的盯着前方的"尸山血海"。 东江军怎么会有如此犀利的火炮?东江军不是由辽东的难民以及游兵散勇组成吗?哪里来的这么多火炮?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他麾下的"先锋军"就全都惨死在公州城下,甚至都没有碰到公州城门,便化作一滩血泥,横死当场。 瞧了眼周遭早已哗然的军阵,李适又惊又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方才止住了心中油然而生的惧意。 "大帅,明军火炮犀利,这公州城怕是打不下来了..." 不多时,副将韩明琏拍马来到了李适面前,声音中同样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与颤抖,目光不时望向前方的"尸山血海"。 他们麾下的士卒绝大多数都由步卒组成,骑兵不足千人,仅凭这些人马,断然无法在明军堪称恐怖的炮火下,抵达公州城下。 若是要强行用人命去填,恐怕不等公州城破,他们麾下的士卒们便要先行哗变了,转而啸营。 韩明琏早就注意到,阵中的士卒们早已乱作一团,不再像刚刚那般疯狂,有胆小些的甚至丢掉了手中的兵刃,瘫倒在地,小声地啜泣。 而周遭的将校们对此竟也是熟视无睹,同样是微微张着嘴巴,呆呆的望向前方。 "元帅,不如我等撤吧!" 一些被吓破了胆的将领闻听韩明琏之言,也是拍马来到李适面前,争先恐后的冲着李适说道。 虽然这些人心中都是知晓,假如今天没有攻克面前的这座公州城,他们日后也是难逃一死的下场,但至少今日不用喋血当场,惨死在明军的炮火之下,还能苟活几日。 兴许日后又突然出现曙光了呢? "撤,我等撤往哪里,朝鲜还有我等的容身之所吗?" 闻听周遭将领的劝说,李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有些无措的说道。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他麾下最为精锐的士卒,全都喋血公州城外,余下的叛军士卒尽皆肝胆俱裂,不敢再战。 这样一支"残军"又能退往何处呢? "元帅,汉城还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可退守汉城,以谋后事!" 见李适的话语有些松动,韩明琏连忙有些急促的说道。 原本以为公州城头上的火炮已然在前些天的攻势中尽皆废弃,但却万万没想到,这支"孤军深入"的明军竟然携带着如此凶猛的火炮。 这些突如其来的火炮,打翻了他们此前所有的念想,也令得在场的所有人为之绝望,就凭他们这些人已然无法攻克面前的这座公州城了。 既然事不可为,干脆断臂求生,舍弃面前的这座城池,退回后方的汉城,以谋后事。 虽然不知晓城中的"东江军"为何会有火力如此凶猛的火炮,但城中的明军毕竟人数有限,倘若他们大军后撤的话,那些明军应当也不敢出城迎战。 相反,若是那些明军当真敢出城追击的话,那便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毕竟眼下的叛军仍有三万余人。 经过韩明琏的提醒,李适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想起了后方的汉城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中,城中更是有他前不久才刚刚拥立的"新王"。 "那便听你们的,退回汉城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适便是果断的做出了决定,拿下这座公州城已是天方夜谭,还不若趁着麾下军队尚未彻底哗变,撤回汉城,以谋后事。 就如同韩明琏所说,倘若公州城中的明军真的敢贸然出击,反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毕竟在追击战中,那些火炮所能发挥的威力便是极为有限了,他们说不定还真能借着人数的优势,反败为胜! 闻听李适下达撤军的命令,周围的将校们皆是四散而开,迅速的传达着李适的军令。 没等多久,如同黑色蝼蚁一般的叛军们便是缓缓变换军阵,调转方向,准备撤军,退守身后的汉城。 只是此时这些士卒们的心情却是有些低沉,不时的回头望向公州城下的"人间炼狱",脸上满是惧怕,隔着几里远,他们仿佛都能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耳边也不时传来将校的怒喝声,强行的约束士卒们排列整齐。 约莫盏茶的功夫,军阵终于变换完成,高居于马上的李适也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又是深深的凝望了一眼近在迟尺的公州城之后,便是调转马头,准备撤军。 也正是在此时,异变突生,李适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士卒们的惊呼声与呐喊声。 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却是惊恐的发现,原本城门处的巨石已是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数身着红色鸳鸯战袍的明军自城中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