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四月二十八,诸事不宜。 蓟镇总兵府驻地,三屯营上方乌云密布,像是大雨将至。一阵风起,吹得旌旗阵阵。 这座落于燕山深处,滦河南岸的小城迎来了自它建立之初,最为险峻的一次考验。 城外,数千鞑子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两里外的平原之上,像是一群眼中闪烁着绿光的饿狼,脸上带着狞笑,恶狠狠的望向城头上方的卢象升等人。 与印象中军纪规整,盔甲整齐的女真八旗不同,这伙城外的鞑子们不但兵刃甲胄制式各异,就连战阵都显得颇为混乱,胯下的战马也在疯狂的嘶吼着。 女真三贝勒莽古尔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面色涌现出些许不屑。 这些由他大金招降的蒙古人组成的蒙古八旗,的确不成气候,不过面前的一座小城而已,就值当兴奋成这样? 不过一联想到现如今的处境,莽古尔泰桀骜的眼神便是暗淡了一些。 自从他因轻敌,被明军火铳所伤,继而导致"抚顺兵败"之后,他便逐渐不为努尔哈赤所喜。 在大金国内的存在感也是愈发下降,尤其是从去年开始,这种趋势已是愈发的明显。 须知,就连那庶子所生的阿巴泰都能够独立领军征讨扎鲁特了,而他堂堂女真三贝勒,却终日只能呆在沉闷的赫图阿拉城,碌碌无为。 这让心高气傲,一度是大金汗位有力竞争者能够的莽古尔泰无法接受。 待到后来,努尔哈赤更是直接剥夺了莽古尔泰的兵权,将正蓝旗收了回去,并且免了他正蓝旗旗主的位置。 如此举动,彻底的将莽古尔泰给刺激到了。 无论如何,他也是女真三贝勒,十五岁便亲自领兵上阵厮杀,到如今却是落了这般下场。 恰逢努尔哈赤下令与蒙古人联手,绕道蒙古,避开那熊蛮子把守的沈阳城,翻越燕山山脉,直奔明廷京师。 他便恳求随同努尔哈赤,一同出兵,并且向其求来了原应归属他正蓝旗麾下统领的蒙古骑兵。 回头望向阵中飘起的蓝色大旗,莽古尔泰眼中的讥讽之色更甚,曾几何时,他乃是功勋卓著的女真三贝勒,现如今却是沦落至此,只能统领这些不入流的蒙古人? 不过终究是聊胜于无,就让眼前的这座小城铸就他莽古尔泰重新恢复昔日荣耀的第一个台阶吧。 只是眼前的这座城池虽小,但是却是深沟遍地。 他已然令岗哨探明,这些深沟纵横交错,深不见底,并且隐隐的闪耀着银光,显然是在底部留有尖状。 他自幼随同努尔哈赤征战,自是明白十则围之的道理,眼前的这座小城虽然不起眼,但是倘若是倚城而守,就凭这些蒙古人,恐怕也是不好破城。 自己的父汗已然与那蒙古科尔沁部的奥巴约定好,兵分四路,直指喜峰口,洪山口,龙井关,大安口,没有多余的力量支援自己。 若是将这些蒙古人全都折在此地,即便是破城,也是失去了意义。他还想靠着这些蒙古人,助他成就大事呢。 看来不能硬攻,只能"智取"了。 "传我军令,安营扎寨,明日攻城。" "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又是目光阴狠的注视了面前的小城片刻,莽古尔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朝着身后的蒙古人说道。 "三贝勒万岁!" "遵三贝勒令!" 狂野的嚎叫声响彻此间山谷,经久不息。 闻听身后蒙古人的称呼,莽古尔泰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满意之色,但是依旧却不动分毫,只是目光阴狠的盯着面前的这座小城。 ... ... 城头上方,蓟镇总兵卢象升率领着几名亲兵,面色郑重,仔细的打量着城下的鞑子军阵。 突然,鞑子们有些狂野的嚎叫声响起,引得卢象升身后的亲兵们面色发白,只有京营参将张世泽面色不改,甚至有些许的"怪异"。 "大人,卑职感觉到有些不对,外面的这些建奴们好像有点特别。" 又是打量了片刻,张世泽眉头一皱,有些不太肯定的说道。.. 他在辽东的时候,曾跟随马世龙真刀真枪的与女真人有过面对面的厮杀,甚至他还亲手杀过几名鞑子。 对那些军阵规整,军纪肃穆的女真八旗印象极深。 昔日,即便是女真八旗从沈阳城下败退,但是阵列依然不散不乱,从始至终均保持着警惕性,颇有些从破不破的意味。 但是眼下城外的这些鞑子们,不但兵刃盔甲制式不一,就连军阵也是散乱无比。 他甚至怀疑,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