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见裕也立即甩上车门, 弯弯绕绕地,从各式各样的车旁边挤过,向爆炸方向艰难走去。他的步伐逐渐变快, 来到开阔地界,他跑了起来。 宫纪站在警察中间非常显眼,她穿一件饱和度很高的蓝色卫衣。 火星带着一点滚烫的温度, 如碎屑般纷纷扬扬,宫纪站在烟雾与火星中,高浓度的蓝色在她眼皮上也镀了一层蓝影。 警笛声响亮,忙碌往来的警察在大喊着维持秩序。 而宫纪正扶着一截碎掉的钢筋朝下方的海面看。 风见裕也终于跑到了宫纪身边, 他弯腰扶着膝盖喘气, 烟灰在他的吐息里急切地逸散。 见他有话要说,宫纪朝风见裕也走过去, 等他平复呼吸。 风见的话音断断续续地, 还要压低声音:“降谷先生让我告诉你,潜入警察厅的组织成员代号库拉索, 银色长发, 右眼是透明色。” 顿了一下, 他看向宫纪浸燃火与光的浅色瞳孔:“他……还说希望你不要受伤。” 宫纪的眼睛弯了一下, 倒映的火焰碎屑如漂浮在瞳孔里的眼泪:“他勉强肯相信我了吗?” 风见裕也背对彩色车流,弯着腰, 撑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将布料揉出褶皱。 “这么多年,降谷先生一直和我单线联系,每次一出问题, 他都会独自消失。” 他抬起头, 与宫纪对上目光:“就在刚才, 降谷先生再次和我完全切断了联系,他一直是这样。” 周围太过吵闹,他的声音也被压在警笛和喇叭声下: “除了宫警官,我没有见过他将自己的命运和第二个人分担。” 宫纪真正地露出了一个笑,绞痛却再次蔓延全身。 ——降谷零缺失的那份痛苦,降临到了她身上。 她别过视线,眼睫颤动几下,再次看向风见裕也时,已经完全处理好了情绪。 宫纪问:“库拉索是从这里,人和车一起翻下去的吗?有录像吗?” “是的,连带着一个油罐车,车辆在半空中就发生了爆炸,她大概率活不下来。” 风见裕也调出当时的路面监控给宫纪看,路面监控的拍摄范围仅止于高架桥上的宽广平面.一辆车在失控的急速中轮胎急刹,撞击半面车身悬在空中的油罐车,撑碎路边护栏,两辆车一同向下坠去,随后,火焰和烟雾腾空而起。 宫纪点击一下手机屏幕,停在车辆下坠的那一刻。她将模糊画面放至最大——从更加模糊的车窗中,看到了一个影绰的人影。 隐约是一个试图开车门的动作。 “公安捞到库拉索的尸体了吗?” 风见裕也的耳机里还没能传来好消息,于是他说:“还没有。” “在车辆翻落下去的瞬间,找到平衡支点,施力,跳进海里,是可以安全降落的。谁也无法证明库拉索已经死亡,我必须假设她还活着。” 宫纪从屏幕上收回目光,向维护秩序的警察走去。 她借来一部警用对讲机。 宫纪将自己的手机扔给风见裕也:“354MHz,调到这个频道,到时候对讲机联系。” 风见裕也不解地接住宫纪的手机,转头看去,逐渐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手臂攀绕上冰冷的虬结钢铁,宫纪倾身于天空与海之间,风吹起她的头发,火星跳落湮灭在流动的黑色中。 她冷静地往下看,潮水是黑蓝色,映照高架桥庞然的体躯。 风见伸手,试图把她拉回来:“宫警官,你等一下……” 手臂松开,宫纪跳了下去,蓝色跌落到另一种蓝色里。 “喂,怎么回事?” 那个被借了对讲机的警察一转头看见这一幕,匆匆跑来,跪在高架桥上往下看。 风见裕也也抿着唇往下看了一眼。 确认位置,他只来得及掏出警察证在同事眼前晃一下,站起身朝高架桥下方跑去。 涌动的潮水里,宫纪向上看到巨型的人造光带和微不可察的天光。 视野流动而模糊,气泡簇团上涌迸裂,窒息与内脏负荷,身体响奏叹息般的响乐。 浮光的暮夜,建筑在天上,月亮太远碎在云里,到达海面的一点月光也被水波搅散,霓虹更近,红绿橙白的人造光晃动着如一道长条虚影。 北面和南面是一望无际的水,岸在遥远的地方;西面有一片距离自己较近的浅滩,是警察会选择的最优路线;如果往东游,在自己的体力完全耗尽之前,勉强可以抵达岸边。 那里还分布着监控较多的居民区,以及一些最近才成为游乐场的半开发区。 她想象库拉索的处境,假设血水从自己身体里流走,假设警察埋伏会从哪个方向到来,在水里中浮沉一会儿,计算着自己的体力,在涌动的黑潮里,向东南面游去。 宫纪预留了一些体力,湿漉漉地上岸,尽量往灯光少的地方走去。 一片电力没能完全覆盖的半开发区,也就不用过于担心监控拍摄到自己身影,越往南走,喧嚣夜景距离自己越近。 前方天际交接处,隐约出现半面摩天轮轮廓——那是由铃木财团承包建造,不久前才完工的东都游乐场。 护栏网架设在身侧,上面贴着东都游乐场的海报和“禁止入内”的标识,标识旁边,一块血一般的擦痕浮粘在护栏网上。 宫纪翻过护栏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件落在地上的女士外套边,拿出警用对讲机,调频和风见裕也联系: “给你发去了一个定位,我在东都游乐场的水族馆外围。” 风见裕也的怒吼声从另一边传过来:“哪有一言不合就跳海的啊?宫警官,我说你……” “我找到了库拉索的衣服,你来确认一下。” 宫纪一边打断他,一边捏住领口提起外套,从里面抖出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