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清礼垂着头。 漆黑魔气一缕一缕,缠着白皙的身子,屈起的骨节处,有些单薄的红意。 “我…我都听说了。” 她闷声道:“都说青眠山的白玦尊上,极其痛恨厌恶魔族,见一个杀一个。” 之前一口一个“师尊”叫得可甜,这下又换回正儿八经的“白玦尊上”了。 白玦扑哧笑了,道:“怎么说呢,倒也没有这么不讲道理。” “我恨的只有魔尊一人,并不是要把魔界整个给端了,将所有魔族斩草除根。” 她声音轻快:“怀抱着恨意,携着无法完成的夙愿走下去……那样也太累了。” 迟清礼似乎想要挣扎,手腕刚抬起些许,便又被白玦给压了下去。 腕骨贴着冰面,冻得迟清礼一哆嗦,将头埋进白玦怀中。 乌发间的耳尖染着红,像是下雪天时,被冻坏了直往怀里钻的雏鸟。 白玦环抱住她。 指节触上长发,轻柔地抚了抚。 两人靠得太近了,连心跳声都交融在一起,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过分亲密。 明天便是混沌渊封印碎裂之日,也是书灵口中的“重大剧情节点”。 要是让书灵看见自己又开始撩拨小冰块,指不定要气得大嚷大叫。 于是,在白玦进入牢狱之前,便毫不犹豫地把书灵给关在了识海深处,让她一时半会没法出来。 怀中之人呼吸细弱,兴许是寒气过重,兴许是紧张,总是带着一点微微的颤。 白玦摩挲着她的面颊,指尖向下,撩开披散在肩处的长发。 白衣沾着零星血迹,微敞的衣领间,锁骨处泛着一点淡淡的粉色。 指尖向下滑,抵在心脏的位置,迟清礼呼吸加快,指腹下的肌肤也跟着起伏。 之前为了封住魔气,白玦只能一剑刺入她心脏,如今伤口愈合,不见一丝痕迹。 可是,魔气纵然能够修复伤口,那道疤痕却仍旧永远地留在心底深处。 而那所谓的剧情节点…… 要求白玦一剑穿透胸膛,冷眼看着迟清礼坠入混沌渊中。 所以,她必须在指下这块软绵绵、奶酪似的肌肤上再捅一刀。 白玦眯了眯眼。 瞳仁凝起,愈发尖锐。 - 几日之前,白玦当时还在青眠山上。她从母亲坟墓回来后,独自思考了许久。 窗外兰花依依,悄然无声。 薄薄的光透过窗棂,映照在摆放着数封信件的桌面上。 笔墨尘香,宣纸微卷。 白玦抚平卷起的边角,沿字迹一个一个地挪,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书灵从未对信件做出任何评价,而白妲一直觉得其是魔族用以扰乱青眠山的手段。 白玦却不这么认为。 若想要引白妲出山,大可以在信中 写上些危急情况, 譬如白玦生死不明, 魔尊现世等等。 而不是像这样,总是没头没尾,潦草写着几句语焉不详的内容。 而落款处的“玦”字,更是让白玦确认了一点:所有的信,都出自“自己”之手。 可这就奇怪了,白玦从未有任何写下这些信件的记忆。 她一直怀抱着疑问,直到遇见盲祝,听闻“云渺”之事后,才隐约察觉到什么。 盲祝说,照霭可—— 【溯回已成定局之事。】 也就是说,这些信确实是“自己”写的;当然,不是现在这个“自己”。 而是那个被困在【死局】之中,无法挣脱、无比绝望的“自己”。 第一封信笔迹潦草,墨水被水晕染得模糊,写着“我意已决,勿念。” 第二封的写信之人似乎受头疼困扰,懊悔着不该摔碎那壶桃花酿。 第二封信途中,写信人去了幽谷一趟,听着枯叶滴雨,竟莫名感到心安。 第四封信笔迹潦草,感慨或许更早些时便可窥见端倪,她却未曾留意片刻。 第五封信极其简短,只有请求白妲“速来玄苍一趟”几个字。 而第六封信,是目前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同时也是“迟清礼”这个名字,第一次在信件中出现。 信中写着清礼被囚、写着魔族战报、写着仇与怨,写着不甘与愤懑。 可满溢而出,刀光剑影般的文字写到最后,却一下子变得轻了。 比秋叶还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