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望湖街道办事处, 林北把自行车停在树下,满腔喜悦走向办公室,轻轻敲门。
斜倚在里侧窗户上抽烟的孔国贤扭头, 拧在一起的浓眉舒展开来, 捻灭烟头, 掸掉身上的烟灰, 走出办公桌,拧开通向里间办公室的门,朝林北招手。
“主任, ”眼神麻木的李朋飞注意到孔国贤朝衣着朴素的男青年招手,他捏了捏手指,再次拎起网兜递给孔国贤, 满脸笑容说,“扫大街的人手够了不要紧,我可以糊火柴盒,一周糊一天也……可以。”
“主任,白酒瓶里装了桂花酒, 可以消食开胃养生。”孔三娣不甘示弱往孔国贤怀里塞桂花酒,“天下孔姓是一家, 你可得帮我安排一份工作。”
“我。”李茹攥紧衣摆, 最终什么也没说, 垂下脑袋。
孔国贤推拒不收,林北走过来,他拽着林北进入里间,把孔三娣往外推,强行关上门。
孔国贤摇了摇头,踮脚尖打开头顶上方的柜子, 掏出一个方桶铁皮盒,林北坐到腿边的椅子上,眼里闪着亮光说:“我来街道办事处这么多趟,头一回见到有人到街道办事处找工作。”
“天天都有人找我给他安排工作,只是你没见着罢了。”孔国贤捏三片茶叶放入茶缸里,拿掉木塞,拎起暖瓶倒水,热腾腾的茶水冲刷搪瓷茶缸,茶叶在里面翻滚,溢出淡淡的茶香,孔国贤淡淡笑了一声,转身把茶缸递给林北。
“这么多个体户,也不差他们,他们为什么不干个体户?”林北困惑道。
“不是人人都能干个体户。”孔国贤给自己冲了一杯茶,坐到林北对面,把茶缸放到一旁,从抽屉里拿出专用信纸,拔开钢笔帽,问,“你这回找我,又让我给你开啥证明?”
“这回我找你为了其他事。”林北把茶缸放到对面的桌子,搬椅子到孔国贤跟前,他坐下小声说,“我打算招聘8—12个人帮我打包礼盒,一个礼盒五厘钱,总共需要打包六万个礼盒。我拿不准应聘人的人品,想让您给我推荐几个人。”
孔国贤手顿了一下,在信纸上写下两行字,扭头看墙上的钟:“你中午过来领人。”
林北一口气喝完茶,连茶叶都被他吞进肚子里了,眉眼染上朝气离开。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一道声音从院子上空飘进来:“谢谢孔主任。”
孔国贤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眼里浮现笑意,又低头琢磨名单。
林北骑车离开,抬头,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掠过去的太阳,眉眼飞扬享受从身上滑过去的光斑,裹挟一丝凉意的风。
到了礼品店门口,林北攥紧刹车闸,脚踩地朝里喊:“我下午一点领人过来,你们给门和窗框重新刷一层漆。”
紧接着林北又说:“我们仨都要出门忙活,没工夫监督他们干活,我打算请余好好同志过来帮忙,你们觉得咋样?”
黄益民把打包好的礼盒垒在一起,捶膝盖说:“请嫂子帮忙!那太好了!!!”
“我刚刚盘算我们仨轮流出门忙活,发现怎么交班都不合适。”桑超英趴在礼盒上嘿嘿笑说,“我正愁着呢,你正好给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办法。”
林北调转车头,骑车前往淮大。
灌酒这段时间,如果晚上有课,他都是踩着点上课,下课立刻骑车回店里,如果余好好想回老家,她带着林聪坐公交车回县里,到包子铺骑车回老家。
他和余好好找不到时间说话,也不知道余好好有没有编出歌曲,帮丁琼排练节目排练的咋样。
他来到职工宿舍,门是锁着的,林北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等着人,他骑车到三个工地转一圈,正准备骑车返回淮大,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掉头骑车前往丽皇,停好车,跑进丽皇,走到柜台:“你好,我要预定一桌饭,二十一号晚上的,八人桌,我还要一份上回点的甲鱼汤。”
“那天的桌子都被订完了。”服务员这两天不断重复这句话。
“那我订一桌饭打包带回家。”林北皱眉说。
“没甲鱼汤了,你还要订吗?”服务员烦躁问。
林北问服务员要一张菜单,服务员抽出一张菜单拍到柜台上,林北拿起菜单,这是一份新的菜单,上面添加了月饼、大闸蟹,八块月饼八块八,十个大闸蟹六十六,林北看到金额,抵在柜台上的手肘滑了一下,当他看到甲鱼汤的价格,林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瞬间产生了他不认识钱的念头。
林北放下菜单:“不好意思,我不订了。”
他离开丽皇,骑到自行车上,回头看金碧辉煌的招牌:“日赚斗金。”
林北低头想事情,摩托车从他面前飞驰过去,林北扭头,穿制服的工商局领导意气风发骑摩托车驶远,林北抿唇笑,骑车离开。
回到职工宿舍楼下,林北坐到台阶上等母子俩。
林北靠在旁边的树上睡了一会儿,当他睁开眼,一个穿嫩黄色褂子,大红色灯芯绒背带裤,白色球鞋的小孩出现在他眼里,小孩蹲下来捡起落叶,似在观察落叶纹路,穿碎花褂子和粗布裤子的余好好挎着布包低头和小孩说话,小孩仰头回话,尾光从他身上滑过,小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