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晶莹的食指勾了勾她有些泛黑的银佩。 她面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笑容,娇声道:“不是说过了么,你同我们姐妹是一样的,我们用的,你也能得用,怎还佩这些个劳什子。” “奴婢不敢。” “哼”,淑柠立起身,复又回去瞧她的镜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古板,竟半分情致也没有,打扮得也素。” “不过既然你都来了,上回又是才说的什么,‘许久不见淑椒了’,便交由你留着照顾她吧。朕还有旁的事,先行离去。” 金淑柠走前,对镜按了按自己的鬓角,目光落在镜中的银霜身上,凝视片刻,便笑着出了门去。 皇帝所经行之处的宫人、太监成列成排着下跪请安。 …… 而金淑椒宫中,浑然是两样。 “公主,沂平公主。”银霜凑近轻声唤道。 淑椒揉着惺忪的双目,悠悠转醒,抬眸见是银霜,促然起身,紧紧拥住银霜,感叹似地唤道:“银霜姐姐!” “你如今是迁莺出谷,连我都记不得了吧。你姐姐可能替我安排了,从早到晚没有一分停歇下来的时候,因着也不曾来看过你……” 银霜拽了拽淑椒的胳膊,扯开她,上下扫视着一张娇圆的小脸,复又呢喃道:“小姑娘真是碧玉出尘,漂亮得多了。” “嘴也不甜,竟也能当得宫里头的大宫女。”淑椒佯作击打她的样子,其实用的力气并不大,反倒是偷着眼笑。 银霜一愣,也只是笑着朝向她,撇撇嘴,柔声道:“我就是说你好看嘛。” 淑椒攀上她,下巴抵住她单薄的肩膀,摆弄衣服两边垂下的丝绦似的纱帘,念语:“姐姐你太晚来了,白教我想你呢!” “你们金家人是会说话,瞧瞧这。” “嘘。”淑椒点上她如水般无色柔练的嘴唇,轻声道:“好姐姐,我们原是一家人,不分个王家陈家的。” 银霜微垂首,闻言闭上双唇,一时怔愣,稍时才复又开口道:“我原是想来陪你的,才说了一半,你姐姐总仿佛有些不大高兴……” “她可别是吃了我的醋。”淑椒笑了笑。 “哪来的话,吃我的醋还差不多呢!”银霜点了点淑椒。 淑椒是才起身,饶平忙上前替她更衣,“姐姐是何等的聪慧,若是安排在我身边,不过也像她们这般,做些端茶倒水之类的杂事,陛下特让姐姐荣登掌事,那才是重视。” “也是……”银霜起身,她生得直鼻细眼,神情总是有几分冷气的,笑起来却是呆呆的,尤其是向着淑椒,“可你银霜姐姐不聪明,还得是靠椒椒呢。” “姐姐”,她伸出手,将银霜的手攥进手心,勾起点玉生花的银手环,笑道:“此环做工精妙,大抵是宫中能工巧匠新打的。” “可不是,陛下新赐下的恩典,说是从滨州来了许多匠人打的。” “姐姐仪态万方,是才合了这上上的荣宠,淑椒,只能是黯淡无光了。”淑椒叹道,边预备着向外走去。 “是几年,你离我们而去,似乎成长许多。难得见你的时候,匆匆又走了。还记着,当时你姐姐急得火烧眉毛,我害怕,才放了烟火教你回来。”银霜赶忙起身,在淑椒身后念叨似地说道。 恰巧今日的风光也好,春风洋洋洒洒卷起衣袍,午后的阳光也极柔媚,淑椒不曾回首,只是立在窗前,“姐姐也不是从前的姐姐,更过名字,便不是一个人了。” 银霜在光彩背后噙着笑,低声向众人打点一番,便走出门离去。 众人眼见皇帝身边的人都走了,才长吁一口气。饶平小声咕哝道:“方才来的那位姐姐,生得真漂亮。” “你倒真不怕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青黑的,连双眉都是淡淡的,发着黄。”净存碎语道。 淑椒却先打断她,解释道:“不兴说这个的,她生来便是这般。” 饶安是得过淑椒恩典的,他的名字便是淑椒赐下的,说是同饶平成金童玉女,好护住全宫的,因之也最好奉承淑椒,“不论旁个儿怎样的,还是咱们公主最美。” 淑椒正剥开手上的一只果子,伸出食指点了点,笑道:“你小子,少在我跟前作弄!” 饶安仍旧惦记着方才谈的话题,念叨道:“她那如雪的肌肤,可不是旁人梦寐以求的么?” 净存不置可否,淑椒反而来了句:“我倒没觉着太白有什么好看,不过当然银霜姐姐是美的。” 此语一出,当下寂寂,众人都打量自己的事去了,不再谈论什么,淑椒支着脸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耳畔几乎连风声都可以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