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金马利街230号?”李四福拿着手里的纸条,照着门牌一个个对照着。 身后的街道上,陆陆续续有挑着担子的黄皮肤华人路过,他们行迹匆匆,时不时会扭头瞅上他们一眼。 骑马的人,在旧金山的华埠里,可不多见。 “诶,老乡,可不可以问下这个地方在哪?”李四福拦住他们中的一个,问道。 那个华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显然,他既不识字,也听不懂李四福的湖南话。 陈剑秋从马上下来,拿过李四福手上的纸,用粤语和那个华工交流了起来。 华工也终于开始说话了。 两个人虽然同说的粤语,不过口音看起来好像也有蛮大的差别,不过那个华工总算弄明白了他们在找什么。 “沿着这条街直走,左拐一个三层的楼房,那里就是了。” 陈剑秋谢过后,重新上了马。 不多久后,十来匹马在一个会馆的门口停下了。 “宁~阳~会~馆。”李四福抬起头,看了一眼正门上的匾额,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嗯,最近有些长进,总算念得进识字书了。”陈剑秋站在他的身前,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匾额。 “新宁(作者注:今台山)人在旧金山建立的同乡会馆,现在应该是旧金山最大的华人会馆了。” 陈剑秋说道。 大部分的华工进入美利坚,都是从旧金山的港口,一般粤籍的华工们会留在加利福利亚,加入同乡的社团,而其他贯籍的,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由于人数和语言的原因,他们形不成什么有规模的同乡会组织,只能和太平洋铁路一起,势单力薄地继续向内陆进发。 陈剑秋刚准备抬起脚跨进门槛,却突然间想起来什么。 他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十来号人。 自从上次山谷的战斗之后,陈剑秋以那次行动的华人为基础,又亲自挑选了七八个条件比较出色的,组成了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 陈剑秋让张大年取名字,老爷子挠了半天的头,提了一个“龙骧”。 于是,这支队伍就叫龙骧组了。 他们接受了来自阿比奥特以及陈剑秋的亲自训练,统统配备了最先进的武器和最强壮的马匹。 一水的黑色外套和牛仔帽。 而陈剑秋这一次来旧金山,只带上了李四福和他们中的十来人。 其他人,则各有各的事情。 这十来号全副武装的汉子要是跟着自己一起进去,怕是要引起一些误会。 “你们在外面等着吧,我和四福进去就行了。”陈剑秋冲着他们挥了下手。 随后,他转过身,迈步走进了大门。 这所会馆从外面看,并不起眼,然而走进来后,却发现不一般。 刚走进门,竖着一个屏风,上面凋花精美,做工讲究,再往里走,上书“礼、善、忠、信”四字。 再往里走,便热闹了起来,大厅前面有一个戏台子,平时做唱戏或者其他只用。 台下面摆着很多张四方桌子,此时正有一些华商坐在桌子边,喝着茶,聊着天。 其中一个穿灰色绸袍的中年人,从陈剑秋进门起,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 陈剑秋的目光和他接触了几秒钟,那个中年人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一个身着布褂的小伙子迎了过来。 起初,看着眼前两人的打扮,他还犹豫着怎么搭腔,可当陈剑秋和李四福摘下自己的牛仔帽时,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请问,您找谁?”小伙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在会馆多年,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这种打扮的人,一般都不太好惹。 “我找你们通事。”一旁的李四福递上了陈剑秋的名帖。 小伙子打量了一下名帖。 上面写着:罗斯威尔炼油厂董事,陈剑秋。 虽然这里面的罗斯威尔,他实在是不知道什么地方,不过董事这两个字他是认识的。 他不敢怠慢,躬身对陈剑秋说道:“黄通事在二楼,请随我来。 陈剑秋和李四福跟着那个小伙子上了楼梯。 楼梯拐上来,是二楼的大厅。 这里烟雾缭绕,灯火通明,和一楼的大厅比,同乡会气息,就更浓厚了。 二楼大厅的正中央,供奉着关二爷! 李四福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拜上一拜,那个小伙子已经走到了大厅旁边的一个房间前。 他敲了一下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门被打开了,陈剑秋和李四福,走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古色古香的茶几和一套木制沙发,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 墙角边的炉子上,正烧着一壶开水,水在壶内部咕都咕都地翻涌着。 而小伙子说的那位黄通事,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里,对着一份报纸发呆。 陈剑秋瞄了一眼,报纸上,是一个白人挥拳演讲的照片。 看见陈剑秋进来,黄通事将报纸放到了一边,抬头看向了陈剑秋,神色有些疲倦。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黄通事用粤语问道。 他以为又是哪个中国牛仔,替他的老板来带话。 “我想为我的公司,招点工人。”陈剑秋也用粤语回答道。 黄通事愣了一下,这个口音不像是新宁的,但是又有点接近。 李四福把刚才递给伙计的名帖,重新放到了对面这个人的桌上。 黄通事看到了名帖上的“炼油厂”和“董事”两字,脸上的表情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在美利坚,能干工厂,还是炼油厂的华人,不是一般人。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墙角边提起烧开了的水壶,走到了木制沙发的边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陈剑秋坐下,自己,则坐在了陈剑秋的斜对面。 “我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我们新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