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出来,檀儿时常会因为他委屈难受,我都看得出来,只是她自己憋着不说罢了……”季重红擦了擦眼睛,“之前没告诉你们,是我总想着一日师徒百日恩,薛寂帷好歹也是我的学生,这事情也不一定是他做的。可我越来越难受,檀儿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啊,万一此事是薛寂帷所为,我瞒着不说,便是害了她呀!” 安珣在巡捕房多年,看惯了受害者家属的捶胸顿足追悔莫及,更何况季重红一定程度上还是犯罪嫌疑人,所以他对季重红的情绪泛滥并没有什么感觉,接着问道: “薛寂帷是什么时候进你们戏班子的?” 季重红寻思了半天:“两年前吧……他突然找到我说想跟着戏班子干,我看他资质不错,便收为徒弟了。” 安珣沉默片刻:“好了,我们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您好好休息,需要的话我会再来找你的。” “好的好的,”季重红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给檀儿一个公道啊!” “那是自然。”沈玉凝微微颔首,跟着安珣走了出去。 “我刚才突然问螃蟹的事,是为了逼着他说实话。”安珣似是知道沈玉凝要问什么,主动开了口。 “这次是他主动把我们找来,想必早就想好了说辞,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里都有数。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方才我的问题,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实际上可以打乱他的原定计划,让他来不及编瞎话。” 当夜月色如墨,淋漓清澈地晕于空中,渲染了一城的亭台楼阁。薛寂帷静静地看着窗外,良久才道: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季重红也不掩饰,径直走进了屋内。 薛寂帷就这么望着他,二人皆不语。就这么望了一段时间,薛寂帷忽然拿起一个茶杯向季重红砸去。 “你这个畜生!是你害死了她!” 季重红一把接住茶盏,冷笑一声:“害死她的人是你!不管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但这一切和你都脱不了干系!自你接近她后,这一桩桩、一件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哪一件不是和你有关?若不是为了保护你,她至于受这么多罪么?你所带给她的痛苦,比快乐要多得多……”他直勾勾地盯着薛寂帷,语调也愈发诡谲。 薛寂帷沉默了片刻,鬓角有涔涔汗渍流出,他深吸一口气道: “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名义上是她的养父,可你究竟干了多少禽兽不如的事情你自己知道!檀儿那么天真善良一个姑娘,多少次被你□□践踏你自己不清楚么?你给了她新生的机会,却让她活的卑微如蝼蚁,你和那些卑劣之人有什么区别?” 季重红挑起唇角,没有看他:“怎么,恨我啊?想替她报仇啊?巡捕房的人现在就住在隔壁!你去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我季重红有多么不是人,你把我这些年做的事都告诉他们,横竖我又没杀人,在里面呆几年也就出来了,倒是你,你们那个民会党,再也别想有出头之日了,哈哈哈哈……”他笑声阴厉,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薛寂帷的呼吸越发沉重,满腔怒火似是要将这黑夜吞噬。在这阴森的笑声中,他的衣角被攥出了深深的褶皱。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啊?”安珣看着坐在自己房间里吃葡萄的沈玉凝,问道。 “我认床,突然换地方就会睡不着。”沈玉凝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 “那……聊聊案子?” “我觉得,要么是自杀,要么是季重红干的。”沈玉凝道,“那个薛寂帷,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秘密在身上,但我看他对季蕊檀的死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应该是真心喜欢吧。” “如果是季重红的话,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或许……季蕊檀无意间知道了他一些不可告人的事,需要杀人灭口?哎你说,季重红和薛寂帷会不会是一伙儿的,为了他们的雄图伟业,薛寂帷只能忍痛割爱,除掉季蕊檀。” “可是今天季重红不是刚和我们告发薛寂帷吗?” “分赃不均,闹掰了呗。”沈玉凝拿起最后一个葡萄,在安珣的注视下塞进了嘴里。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沈医生,你说会不会哪天,你为了什么东西,把我出卖了?” “还真有可能。”沈玉凝咬了咬红唇,挑起眉梢,“那得看是什么东西了。” 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晚安啦安警探,你洗的葡萄真的很好吃。” 安珣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