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呢?” 娜娜想了想,很小声地说: “他在笑,但是他要杀人。” 她说的“他”当然不是好看的大哥哥,而是那个纪录片里的男人,他站在土坑前,明明笑着,却端着枪要杀好多好多人。笑是代表开心代表幸福,杀人是非常恐怖又痛苦的事情,但是那个人却混在了一起……这两件事怎么可能混在一起呢?她身边的朋友们都不会混在一起的。 他们开心就笑,痛苦就哭。大家都是这样的,她的朋友贝蒂是,爸爸妈妈是,幼稚园里的老师们是,叔叔阿姨们也都是。 怎么有人能把它们混在一起呢? 娜娜一直没能明白,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她只能猜测……要么他疯掉了,像不动的发条玩具一样,内部哪里坏掉了;要么他不是人,是在夜里吃人的怪物。 娜娜也是这样给大哥哥解释的。 她给他讲那个可怕的纪录片,还有自己得到的结论,讲得断断续续的,倒是不想哭了。大哥哥听得很耐心,听完后,说:“是这样啊……” 然后,大哥哥又问:“娜娜觉得他是什么呢?是疯掉了,或者生来就是怪物?” 娜娜迷糊了,摇头:“不知道。” 大哥哥笑得更温柔了一些,声音也轻了,呢喃一样,宛如她的故事机里播放的睡前小童谣:“……小塔应该也不知道吧,不过她不在乎——看,娜娜,这就是你和伊塔姐姐的区别——你会一直记得他,回想他,你很在乎他,可小塔从来不在乎我。” 娜娜直视他的眼睛,只看到了很深的黑色。 她想不通:“大哥哥和她不是好朋友吗?” 库洛洛·鲁西鲁只笑:“娜娜和那个纪录片里杀人的人是好朋友吗?” 娜娜瞪大眼,吓得一哆嗦……怎么会! “我和她的关系,和娜娜与他的关系很类似喔,”库洛洛·鲁西鲁歪过一点头,黑色碎发落在他脸颊上,“分割着的,本该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可娜娜不会去救那个人,她来救我了——不是救赎,只是救我。她既不在乎我的微笑,也不在乎我杀戮。她站在那里,偶尔才看我一眼,仅有的那么几眼,也让我想着……她的眼睛,像是玻璃里的天堂,或者湖上的日光。” 娜娜有点局促,同时,大哥哥脸上散下的头发又让她心尖痒痒,想去摸。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 “你信仰上帝?” 娜娜眨眨眼:“信的呀,爸爸妈妈都信的,周末还会去教堂做礼拜。” 库洛洛站了起来,翻开手里的书,眺望远处的康赛普斯城,许久,才垂下眼,看向安安静静的小女孩:“那你见过神迹么?” 娜娜摇头。 “我见到了,”库洛洛·鲁西鲁说,“近在咫尺。” 他再次沉默了。 天边的夕阳下坠,库洛洛·鲁西鲁站在山崖边,四周只有空气和暮光:“该怎么办呢,”他轻声自语,“我渴望的……太多了。” 娜娜挪着腿,想要离开,大哥哥奇奇怪怪的,而且他不笑了,看起来好冷淡啊——而且她还惦念着自己的香蕉船,估计要化没了。 “……那我走啦。”娜娜磨磨蹭蹭地开口。 不知道为啥,每每到了张口的边缘,她却不敢说,可能是因为大哥哥的表情。 库洛洛·鲁西鲁转头,望着她,他的眉眼在夕阳下是艳丽的,阴影模糊:“娜娜要走了么?”他终于勾起一点嘴角,笑的很深,“也是,陪着我一定很无趣。” 娜娜挣扎了好一会儿,摇头:“没有的,只是香蕉船……快化没了……” “这样啊,”库洛洛很遗憾的样子,“那就没办法了,我没法挽留你了。” 娜娜也叹气,选择真的好艰难啊啊啊啊。 “我有点羡慕娜娜啊,虽然你现在还不明白,或许长大也不会——如果你真的清楚了,我才会生气,”大哥哥的声线又温柔了,仿佛在哄她,“看,伊塔姐姐救了你两次。” 娜娜:“啊?” 救了我两次?救?但是她今天很乖,没有从树上摔下去过呀,娜娜边想,边愣愣地看着大哥哥,表情迷迷糊糊的。 大哥哥在笑:“不明白?” 娜娜使劲的想了一会儿:“不明白。” 大哥哥安静地笑了一会儿,对她说:“既然不明白,就走吧。” 娜娜应声,奇怪地挠挠头,转身蹦蹦跳跳地下山。她看到路上有很多好看的花,做书签的心蠢蠢欲动,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回头看去,大哥哥还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