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都不好在这样的时候去提起。 她大约猜出了大概,朝客的心上人应是一个中原地区的女子,这窄袖劲装与玉簪便是那位姐姐留下来的。而尽管是烧毁祭祀榕树这样勇敢的朝客也没能护住她,只能独居在山坡上,以汉语汉服来思念这位心上人。 天上虽是艳阳高照,可周围澹澹的云团依旧在西北边,林风扬起落叶,飘零着落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药材收了吧,晌午时分有场雨。”她见朝客不动作,便收了收袖子主动搬起来。 这几匾切好晒得半干的饮片,从采摘到炮制至少得半个月之久,总不能一场雨全部浪费了。 好不容易压住的心绪,只微微睁开了一丝的眸子,便于那虚微的睫毛间看见那袭水蓝色的身影活跃与他的院子里。 搭在椅身上的手陡然捏紧,为何叫他看见这样梦寐以求的场景。他想,若是她在,也会这样在雨季来临之前为他收药吗? 心中不知何处翻腾起来,原本炽烈的岩浆是沉寂的,唯有第一滴雨水落下时,心魔以此为由肆无忌惮起来,迸溅起滚烫的白浆,烫的人体无完肤。 他想把她留下来。 他要把她留下来,哪怕只充当一个背影以供思念,那也足够了。 晌午时分,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林径霜攀着窗橼看着外面的雨景,茂盛的树木缠着雨丝,将洗沐后的清新气息遍布整个寨子。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从这场雨开始,一点一点下尽天上的水汽储存,为着来临的旱风腾出位置。 图纸还在她的手上,傅之安竟也不催她,反而在这敌营里生出一些闲雅来。 今日穿着这身衣服回屋时,遇见了一身白衣的曙合拉。病恹恹的少女得了寨主的全力相护,也能每日在阳光下多走两步。 因为早见过面,虽是语言不通,相见时也垂首示意。只是抬头的瞬间,茶褐色的瞳孔皱缩起来,即使快速的调整也遮掩不住刹那的惊讶。 林径霜当然明白,这绝不是对美貌的惊诧,而是她知晓这身衣服是从朝客那里得来,中间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雨越发下得淅淅沥沥,旁人不晓得林径霜可清清楚楚。烟雨迷蒙着落到树林上罩起一层薄薄的轻纱。 林径霜披着件蓑衣褪下那身水蓝色亮眼的衣服,起身前往那株大榕树下。 时辰上早,只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她太眼看了看愈来愈烈的雨势,想必今夜傅之安是不能来了。 她折下一只气生根扔到地下,反正她是来不得了。晴天还能说是赏月,拉上朝客作借口,这瓢泼的大雨难道还能出来赏雨吗。 条条气生根垂到蓑衣间,雾气丛生于一树之间,仿佛天然的仙境。林径霜闭上眼,感受这个世界的生命的力量,是蓬勃的,是向上的,是苦难中依旧求生的。 她触到那处被火烧过的痕迹,青苔已经附上,逐渐掩盖曾经的创伤,新的生命代替了弥漫的硝烟,蒸蒸日上。 她忽然有些明白傅之安,明白了历史上的上位者,为何一定要一统,为何一定要打胜仗。不仅是为了王权,也是为了安稳,为了一个可以煮茶赏雨的时代。 她回了房中,外面是雨声,屋内烛火摇曳出一室阴影。潮湿的空气和温度让她早早便卧床酣睡,梦中不知几何。 而一个山谷外的军营中,恬淡气氛全无。 “她果真如此吗?”傅之安拧着一双眉,面色有些黑。 戴平斜斜的杵在账中,“少主可自行去看 不过三日,林姑娘与寨内医士感情甚好。”他虽然垂着首,余光却不时观察着傅之安的表情。 “那医士名朝客,离群索居,与寨中人不甚熟络却与林姑娘一见如故。今日,林姑娘前往他住处,不多时便升起炊烟。”他适时停住,颇有些不好往下讲的意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这样说来也有了三分耐人寻味。 素来清醒的傅之安这时竟上了他的套,面色越发黑了几分。 “炊烟?哼……”他冷笑一声,他单知道她是个吃货,看见吃的挪不动道,却不知道她是谁的吃食都吃。 如此不挑食! “继续说。”他摩挲起茶杯,整个人都气压都降低,叫底下人以为是林径霜叛变了一样。 “林姑娘出来后,换了一身衣物。属下在她回去的路上看见,姑娘的发型也换了,别着一只碧玉簪,看着极珍贵。” 他顿了顿,见傅之安的表情心下了然,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以林姑娘的手艺,怕是梳不出来这样的发髻。” 果然,傅之安属意那姑娘,只怕是到现在自己也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