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睡不着出来赏月吗?” “我正要出去采药,要不要一起。”他笑着向她抛出台阶,似乎寨子的安全与否并不在他的考虑中。 山路崎岖,四周尽是夜行野兽的咆哮声,走了不多时便能感受到积夜的露水沾湿衣裳再渗进里衣。衣服贴在身上,意识到身后的姑娘不时用手扯着衣衫,他换了一条宽林少灌木的路线。 路上闲聊,他说他是寨中唯一的医师,擅长用毒又因为脾气不怎么好所以寨中人对他更为惧怕。 “这儿有一株山参,姑娘运气真好,第一次出来就找到这么名贵的药材。”宽大的绣袍笼住那颗头顶坠着朱红色果实的植株,“品相甚好,看起来有不少年纪了。” 银霜般的乌青叶片被他轻握在手中,落在林径霜身上的眼神天然一番风情,竟比这月光还要柔和几分。 要不是只两面之缘,林径霜几乎要以为他与她之间藏着几海深情。 “朝客大人,你脾气真的不好吗?” 几声轻笑从前头传来,山参被利索的装到身后的背篓里,那方月白绣袍连一丝尘土都没染上。“你见过寨子里那棵最大的榕树吗?那是我们祭祀用的。” 朝客转过身来,从微高的坡处垂眸望向她,眼底的温柔被山风拂皱,漏出一丝冰凉与茫然来。 “我曾放过一把火,可惜没把它烧了。” 他说的淡然,却叫林径霜出了一身冷汗。一棵用于祭祀的神树,对于一个寨子,一族以此为信仰的神物 ,他竟然敢放一把火企图叫它烟消云散。 她很好奇,为什么土生土长的朝客,会执着于中原衣物,为什么会有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正要追问,却见前面的男人掩去眸中的悲凉,复又拾起脚步往前去,打破了这一场谈话的氛围。 一夜跋涉,林径霜第二日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这个寨子里的人,虽把她虏了过来,却连一个上心的人都没有,除了一日三餐按时送过来,不曾有任何人召她干活儿。 昨夜她本想向朝客暗示她想要反叛,却被他眼中的往事心绪吓得断了念头。反叛这事还有待商量,傅之安下的命令可等不得。 有了跟随朝客采药的路径,她基本记下了图纸中缺失的那部分细节。挺拔的悬崖阻挡了西北前来的旱风,连同着干燥的气息一同阻挡在屏障之外。外部干热,内部愈发潮湿,水循环伴着风向的改变,至多半月,那场旱风就要来临。 只是这个秘密,她总不能白白告诉傅之安。她想要一个承诺,一个事成之后黄金万两,再不用她身涉险竟直到她再穿回去为止。 下午寨子内的男人们有些出去打猎,有的在校场上训练,后方女眷们住的寨子里几乎没什么人。趁着这样的时候,她得找一个有笔墨的屋子,去把她的图纸画出来。 越往后面走,越是静谧,只听得周围的鸟叫声。一栋宅子出现在眼前,宽敞洁净,虽不够宏大,却挂着寨中金贵的白绢。 林径霜等了半天,一个进出的婢女都没见到。乌黑的木门被推开,屋内并不似外部的敞亮,或是光线照不进去的原因,里面像是一个噬人的黑洞,看不清布局与陈设。 踏进里屋,一张硕大的书案出现在面前,贵妃榻旁是各色笔架书籍。陈设以白色为主,黑漆描金的书案上躺着一张画卷,欲盖弥彰的被一本经文书半盖住,仿佛同时也要掩耳盗铃盖住作画者的内心。 她拿起一边的笔,尽可能的不碰桌案上的其他东西。她只是来借笔墨,并不想惹上起他的事情。 可图纸将要完成,外面却环佩叮咚的响起一阵软绵的脚步。惊慌失措间,四周竟没有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没有办法,直接钻进半长的桌布底下。刚藏起便看见门口走进来一双白色的绣着奇异符文的鞋。 是那日在宴席上晕倒的女子,连同这个房间里所有的装饰还有她不同于寨中其他女子的装扮,林径霜猜测她应该是与寨中供奉神明有关的人。 白鞋直奔书案,随意的拂开那本经书,小心翼翼的扬起那张画卷。黑漆屋内唯一的光从窗户中触上那张画卷,发出莹莹的光晕。 林径霜看不清内容,只模糊的看见她的轮廓,一双素手无比珍惜的抚上画卷中人的脸,眼神身姿中绵延出无限的悲伤。 这时,门却被一阵大力撞开。正端详画像的姑娘被吓坏了,惊慌失措的将画像团作一团就要扔出,却被一把截住。 挣扎慌乱间,林径霜本想趁乱跑出去。只刚挪出一小步,便吓得缩了回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