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相约挤到院中翘首打探。 他酒量极差,但凡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是绝不多饮一杯酒,身边的常随楚植是饮酒的高手,今日许是因面前之人乃未来女婿,便破了戒,酒过三巡也就醉醺醺的不成样子。 不过倒是记得方才女儿提起要出门的事,赤红着一张脸,拉着韩霁的手道:“烦劳大人陪小女出门,”他又拉过映棠的手,将一沉甸甸的钱袋放到她的手心,拍道:“别寒颤了自己,要是看中什么,都一并买了,不够的就让人家往家里送来,父亲替你垫付。” 映棠接过钱袋,看楚父终于放下了酒杯靠到椅背上歇息,于是叫外头的小厮进来扶父亲回房休息,又伺候着楚父饮下醒酒汤,这才赶回正堂。 “之前在狱中,父亲还对大人有些误会,今日倒是难得。”映棠吩咐人收拾残局,言毕一声叹息。 韩霁解释道:“之前你去狱中探望,我曾扮作狱卒躲在暗处,伯父对我的种种误解皆一清二楚,是以我前后去看望过六次,也曾与他促膝长谈,他同我讲了你姨母与林大人的一段过往,提及你母亲的心结,我便托迟沂调查此事,也是碰巧挖到了开国伯大公子的一些罪证,开国伯府先后迫害了你表姐与姨母,叫伯母因愧疚抑郁成疾,如今罪有应得,伯父或许是因此事改善了对我的看法。” “若我母亲知晓此事,她定会万分开心,”映棠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开国伯府这根毒刺被人拔去,合该大肆庆贺一番,语无伦次间,接连屈膝行了几次礼,好像除了道一声谢,一时想不出该如何犒劳眼前之人。 “今晨皇城司查抄开国伯府,我派人给伯父送了信,他应是已经去信扬州了。” 他接过伞,到屋檐下等候,二人决定步行前往玉石铺子,雨将停未停,小巷的积水小潭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涟漪,变化迅速,映棠抬头,又见伞面朝她倾斜,抬手轻轻推了回去。 这天气就跟人的心情一样,骤闻开国伯府获罪,连雨都想要藏起踪迹,到云后躲了起来,被雨水洗过的街道焕然一新,连犄角旮旯里的污垢都冲散开去。 映棠与他漫步于街市,不仅心情明朗,眼下这一刻,闻见清风,贯穿肺腑,也觉乌云悠然。 韩霁忽而开口,拨开一丝凉意,“这一回,不单是开国伯府,更有意外之喜。” 映棠抬头望他,听他继续说道:“之前在楚州派水贼劫杀我的张怀,亦于昨日被捕,他曾害我性命,又危及民生,在围捕中数次逃窜,最后却在开国伯大公子的外室宅院中,被寻到了踪迹,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 “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映棠问他,“何以见得呢?” 韩霁轻轻扶住她,带她避过水洼,“他派人劫杀我,让我得了机缘遇见你,纵然我们最终也会在陆县相遇,却不会因素未相识而错过,而迟沂正是在调查开国伯大公子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张怀,他二人的亏欠,是我们相识的缘分。” 缘分,最难把控,却无处不叫人恰到好处的相遇。 映棠默默行了两步,试探性的抬了抬手,最终落在韩霁握着伞柄的手上,“韩霁,如果我们注定相识,总有机缘会让我遇见你。” 韩霁眸光微动,敛起一道愉悦的弧线,喃喃道:“我们总会遇见的。” 如果没有那艘商船,也许还是那片花海,那条小路,有人从花丛间起身,遇见了穷途末路的他。 人心悠然,小店不作美,二人行至玉石铺子前,遥见打烊字牌,顿觉可惜了。 暴雨影响了生意,店家便收拾着,早早关门了。 “难得得空,铺子却关门,”映棠伸手到外头接雨,发现雨自然停下了,于是推了推韩霁的手。 韩霁收了伞,扭头向四周打探,指了西面的街道说,“这时候回去也是无趣,那间有处书堂,咱们过去瞧瞧。” “也好,”说不定能寻出一两本合眼缘的话本子。 书堂不止经营书籍售卖,也可提供雅间读书,是故二楼常临水而建,开一排长窗,好读者临窗而窝,夏可听蝉鸣,冬可观飘雪。 映棠寻了几本食谱,上到二楼楼梯口等待韩霁,他挑了一本志怪小册,付了账往楼上过来。 原是留意着他那处,不觉一人打身边经过,那人到她身后与人拱手见礼,似是相识,映棠寻声望去,撞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她背过身来,忙往楼下走,走了一半又停下,等韩霁行至她面前,映棠拉过他的手,犹豫了一阵儿,推他往楼上去。 二人进了定好的雅间,这里头隔音不算好,门外压下地板的脚步声能丝毫不加掩饰的被传进来,多是窃窃私语,也无甚么人打听,谁人在你门前停下,屋内人无有不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