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公府不算顶层名流,但与韩、迟两家相交甚好,文国公老夫人喜爱办宴,尤以香席为佳,每月必有一场,且不问出身高贵,只以香技评判,四司六局每月中旬起便要为文国公府操办宴席做准备。 今日这场宴席,表面上一切如常,暗里却有几户想要相看的人家托上文国公府的宴席,以为撮合姻缘。 为求热闹,文国公老夫人额外加了茶席,在园中架了布帐,用作开盏歇坐。 映棠早早起床准备,随程夫人入席,因是香席在先,已有手艺过人的姑娘入座制香,映棠初来乍到,考虑到程若姀不同香艺,便赶忙派人去取来三盒玉霞台。 不制香显然落人一头,但这玉霞台却是香中绝品,映棠便递与程夫人,让她以程家名义献与席上三位老夫人,不过程夫人仍旧坚持挂了以程家义女的名号。 玉霞台名贵,一出手便是三盒,仆妇端起从案几前路过,沿路的姑娘们各个惊奇不已。 文国公老夫人和气非常,又瞧见是与自家孙女相看的程家所送,忙抬手叫仆妇去请了程家过来,在上席设下位置。 迟家老夫人得了玉霞台,也十分好奇,视线就落到了程夫人身边的两位年轻姑娘身上,见她二人相貌并不相似,便疑声开了口,“这两位标志的女儿郎,哪一位是你亲生的。” 程夫人闻言笑道,先是推了程若姀出去,转身又挽起映棠的手,“一个亲生,一个胜似亲生,若姀、映棠,还不见过三位老夫人。” 映棠随程若姀上前,稍稍落后半步,向三位老夫人见礼。 “程家三女若姀,见过三位老夫人。” “楚家长女映棠,见过三位老夫人。” 文国公老夫人叫免礼,感慨道:“常说扬州出美人,程夫人好福气,身旁的姑娘各个出落的水灵。” 一番溢美之词,竟当场夸的程若姀格外脸红,不由低头举起了团扇,掩饰心绪。 “可是茶商楚家的女儿?”另一位老夫人开口问道。 她说这话时,眉眼含笑,慈眉善目下尽显和善,见映棠转过身屈膝说了一声是,忙招手叫人上前,“过来我看看。” 她起身拉过映棠,反复端详着,轻轻牵过手来摩挲,“听闻你如今独自掌家,可有什么难处?” 映棠不明所以,心中微讶这老夫人从何处得知的消息,怎的对她如此熟悉,只好含笑说道:“仰赖家中信任,还算顺水。” 迟老夫人在一旁启开香盒,轻声道:“我这一把年纪了,竟也得了这样好的香粉,你名唤映棠,可是哪两个字。”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我生于春节,父亲便取这首《十五观夜灯》,他将枝改为棠,是因我母亲喜爱海棠,院中随处可见,盼我一世开怀,如华灯映海棠。” 迟老夫人莞尔,“可见用心了。” 文国公老夫人见几人相谈甚欢,便叫人抬近了案几,又吩咐道:“天气渐凉,去叫厨司做几道熟水过来,男宾那边仍旧送凉水过去,”老夫人再三叮嘱,“叫他们不许饮酒,没得冲撞了女客。” 仆妇上前一一请示,每人都挑了惯口的熟水,映棠要了紫苏熟水,身旁的老夫人邀她同席,她虽不解,还是征求了程夫人的意思,见她点了头,才提起裙摆,挨着老夫人坐下。 老夫人见她拘谨,将案前的糕点挪过来,和声道:“你想必不知我的哪家的老夫人,才同我这般生疏,”她掌心温热光滑,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 映棠从她眼中看出了善意,低头道了声是。 她不敢拖累程家名声,只能在礼数上尽力周全,那头程夫人送上茶礼,得了文国公老夫人欢心,便低声在老夫人耳边提了一嘴楚家的事。 这时映棠察觉到老夫人虚虚指了指男宾的方向,待抬头时,顺着老夫人的视线望去,遥见一群郎君从廊下而来,其中一人青衣墨发,与寻常郎君不同的是,他腰间并无象征家族身份的玉佩,而悬一素色玉环,气质沉稳肃然,隔着人群也冠如孤鹤。 猛然间透彻,映棠扭头望向老夫人,不由俯首示礼。 眼前人是韩家老夫人,也便是韩霁祖母。 映棠郑重万分,“前些日子老夫人托人来茶楼买茶,映棠招待不周,不曾得知,那茶叶老夫人可还满意?”话说完,映棠抬头再望向那处时,韩霁已然发现她的身影,随即朝她微微颔首。 韩老夫人笑笑,等新上的熟水拿来,将这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那头长辈们要说些话,正预备带小辈们下去,老夫人便唤来身边的大丫头,吩咐她带映棠过去,“姑娘郎君们都到一处,你领楚姑娘过去。” 文国公府的园子足有六亩之广,人群散到各处,各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