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忙的脚不沾地,见夏正在里头帮着打下手。 映棠没力气进厨房,就只能转身往外走,在院中找了一处坐下。 院子里的腌菜味儿还没散干净,映棠摸着仅剩的一坛腌菜长吁短叹,发起呆来。 坐了有一会儿,阳光照进院子里头,箱子上擦过的血迹被衬得更为明显,扎进人眼里,格外刺眼。 这一幕被韩霁看在眼里,心里头涌上阵阵愧疚。 映棠全然没发觉韩霁的存在,直到人站到身旁,才慢慢反应过来。 “大人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映棠提不起劲儿,索性也随意些,只扭头问他。 韩霁摆头表示不用,撑着膝盖缓缓屈膝蹲下去,在映棠旁边坐下。 他的嗓子大概还没恢复,映棠见他伸出左手一笔一划写道:“迟大人马上就回来了,我得等着他的消息。” 他们得尽快撤出烟霞镇,现在私盐已经寻到,马上就得启程回寿州,迟沂那边恐怕另有安排。 “那边在此处等等吧!正巧天亮了,叫这日光也暖一暖身子。” 既然他们都不太睡得着,干脆就一齐坐着消遣时光。 “对了,”映棠问他,“大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想知道,他为何会那般狼狈,刚醒来的时候没想起来这茬,如今坐着无事,反倒记起来昨夜大夫叮嘱的话来,韩霁惊忧过度,得叫他吐露出来,缓一缓心肺。 况且她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张敬远身边有些高手,映棠之前被劫过一回车,看得出来都是些做事不留余地的狠角色。 “匕首。”他只写了这两个字。 看来是用匕首割了绳子逃出来的,映棠看到他手腕上还留有瘀痕。 韩霁从靴子中抽出匕首,手指在刀鞘上反复摩挲。 一把质朴到连刀鞘上都没什么花纹的匕首,在他手中却无端多出几分滑顺。 是之前映棠送他的那把,原本只是戏话,没成想真的用上了。 “原来是这把匕首帮了大人,这么说来,它也算物有所值了,”一把与男子手长相当的匕首,却成了绝境里难得一用的利器。 不过奇也就奇在,它足够小巧,藏于身上不易被察觉。 “是……”韩霁费力地吐出一个字来,后面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一阵干涩沙哑之感淹没,便就再度沉默了。 “若非与药有冲突,我倒还剩些银丹草 ,如今只能靠着大人自己,慢慢恢复了。” 映棠昨夜里问过大夫,她想用银丹草煮茶,这样韩霁喝下去,嗓子也会舒服一些,只是银丹草会折损药效,故而便也就作罢了。 但她还记得,韩霁是很喜欢银丹草做的蜜糖的,只是现下也没有罢了。 韩霁抬手写,“多谢,我已大好,至多休息几个时辰就好。” 映棠将他写的字一个一个念出来,韩霁等她念完最后一个字,便把左手收回,撑着膝盖站起来。 映棠随即起身,见韩霁又打了手势,招过来一位下属,指着院中的茶箱往屋内示意。 这些茶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坏了。 下属听命喊人过来把茶重新挪了进去,换了盐出来,箱子还是在原地,只是换了内里。 昨日为保盐,映棠与人换了茶箱出去腾位置,陆县茶楼已不再经营,楚家断了一条财路,唯独剩几箱茶,要是被冷热交替的天气所累,怕是会发霉毁坏。 就剩这么些东西了,能保住一点是一点。 茶箱上满是血迹,装上盐,日后上报案情,也是合情合理,他大可说明是歹人抢劫盐箱所致,但装的是茶叶,恐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 “大人!”正堂转出来一名下属,从忙碌的人群中挤过来。 映棠认得他,一楼临时刑房里的侍卫。 应当,是专程负责审问犯人的那一类。 侍卫眼神扫过映棠,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既而抬首黯然不语。 这就是要谈公事了。 映棠自然不好再留下打听了,就随着换箱子的人,进到正堂里去,出于好奇,她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刑房,也便只这一眼,那内里的情况怕不只是惨烈二字可以形容。 不是她该打听的东西。 侍卫等映棠进了门,这才扭头向韩霁禀报情况,正是要说那刑房里刚刚审问出来的证据。 “依着迟大人的吩咐,对他用了些刑,他将与张敬远的一些往来招供,不过,对焰火的运送行程,尚未吐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