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在进贤街上晃悠了一早上,既不见天水阁内有人出面交涉,那些个昨日被教训一顿的地痞流氓也是老老实实,不曾外出找回场子,像是在里面安心养伤。 对方如此沉稳,王义也不好贸然动手,领着李云等人来到天水阁对面的一家面馆吃面,这里正好能够看见天水阁内部场景。 李云已经陪王义逛街逛的不耐烦了,有些急切地询问道:“究竟何时将那帮奸人尽数擒获,此等畜生虽九死亦有余辜,绝不可放过他们!” 正好小二端着汤面上来,葱香弥漫,油水金黄,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王义将面推到李云面前,道:“吃完面再说,不急。” 李云是一点吃面的心思都没有,“还不急,若是对方在宅院内私自挖了一条地道,也不知道跑到天涯海角去!” “畏罪潜逃,若是如此,倒是好办了。要各级官府下发海捕文书,抓不到这些杂鱼,正好抓他们背后的大鱼。” 李云心烦意乱,“一直说大鱼,哪里来的大鱼?” 王义眼神示意,“喏,你身后的那家不就是大鱼。” 李云身子转了一半过去,王义咳嗽两声,李云瞬间意识到,轻声道:“天水阁,那是英国公家的产业吧!你是说,这事与英国公有关?” 王义不去明说,继续道:“不急,先吃面,主人家马上就要出现了,到时候可少不了你上场。” 李云听到这话,再不推辞,接过汤碗,只三五口就将一碗面吃了个一干二净,净剩下些清汤寡水。 “店家,再来一碗,不,再来两碗!”没有半点肉末,李云这等汉子想要吃饱没个三碗顶不住。 就在王义等人借吃面的名义观察天水阁情况的时候,对面其实也在做着一样的事情。 天水阁占地足有三亩,当面就有七扇门,阁楼有三层高,凋梁画栋,金碧辉煌,分外富贵。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够置办下这等产业,没点实力自然是不行。 为王义所不知道的是,如今在这天水阁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国公张懋本人。若是王义明白这一点,怕是不敢在外面随便晃悠。 现任英国公张懋年方十七,自景泰元年承袭爵位以来,至今不过七年,也就是说他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承袭爵位了。 他父亲张辅是首任英国公,不仅是靖难功臣,而且多次征伐安南,随征漠北,建有大功。后世之人普遍认为,如果是张辅镇抚安南,安南不会丢失。其地位可见一般。 但是命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土木堡之变,张辅随从出征,但是不参与军机。朱祁镇自己被俘虏也就算了,张辅无辜战死,享年七十五岁。 插一句,张辅因为不曾参与军机,和土木堡之变关系不大,所以死后朱祁玉爽快地让他儿子张懋承袭爵位。而握有实权的成国公朱勇在朱祁镇被也先包围后率兵救援,结果中伏战死,朱祁镇遂被擒。朱祁玉说朱勇身为大将却丧师辱国,不让他儿子朱仪承袭爵位,之后是因为东宫易储大赦天下才松口。 张辅劳苦功高,在英宗之时,地位与三杨同。随着三杨凋零,英宗也逐渐疏远张辅,想要自己掌权。只是自身志大才疏,遂招致土木堡之耻,纯粹是咎由自取。 张辅死后,儿子张懋年幼,他在军中的派系由弟弟张軏继承,也正是因为如此,张軏自身没有什么功劳却能够成为大明军界三巨头之一。景泰二年张軏甚至因为骄淫无道连坐下狱,三巨头里面就属他最没有存在感。 于张懋而言,叔叔张軏的位置本应该是属于他的,这些年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出征塞外,为国建功,重塑英国公这一系的荣耀。 但是当今天子朱祁玉,不喜欢对外交战,宁愿承受丧权辱国的骂名赐予瓦剌大量赏赐也不北伐,同时还大力重用文官,不断侵蚀武将的权力边界。偏偏在土木堡之变中功劳最大的人是于谦,一个文官,这些年武将们活得可谓是压抑无比。 前些日子,黔国公一脉沐琮世子从太子身边传来消息,当今皇太子朱见济准备清理勋贵,正在令人搜寻各家勋贵的把柄,准备夺爵降禄。 此事在勋贵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许多人认为这是朱见济借此为名,想要勋贵出钱帮他赈济孤儿,收取民心。一个长于皇宫的太子,无权无财,空口白话就想要人出钱,就张懋所知,很多勋贵已经私下串通好了,绝不多出钱,各家都养着不少人,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赈济孤儿,可笑。 不出钱归不出钱,但是自家的阴私事还是尽早清理为是,免得到时候真的让太子殿下给抓住把柄了。昨晚下人通报进贤街出了这么一遭事,张懋便预料到今日有一番恶斗,所以亲自来此坐镇,以免手下人无知,自视甚高,惹得双方不快,加深矛盾。非常时刻,就要保证自家全无错处。 各家都有一些见不到光的事情要让人去办,无非是或多或少的问题,但绝对没有一家不曾做过上述事。一旦事发,就立刻弃卒保帅,这也是他们的存活之道。 “那张七审讯地如何了?可曾指使手下人采生折割?”张懋自窗边离开,王义的那点把戏,在他这位英国公眼前,就像是小孩的游戏一样,没有一点意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可是那只黄雀。 身边的老仆叹息道:“就眼下来看,怕是有!” 张懋明知道是这个结果,还是仍不住痛骂道:“这可是凌迟的重罪!他怎么敢的,我家世代荣耀,怕是要毁于这个蠢材之手!仗着自己是父亲当年的元随,无法无天,这次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少主,眼下该如何做?要不让张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