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孙皇后很诧异,但李二依旧满脸笑容不减,见皇后不解,于是笑道,“观音婢,这却是你有所不知了。虽然这海寇散伙了并不直接等同于是好事,朝廷还得慢慢剿灭干净,但对于经略美洲的大业,这却已经是足够了。” “美洲……”长孙皇后顿时恍然,是了.美洲才是一切的主线! 正是为了经略美洲,才有今天这各种麻烦,既然是有利于经略美洲的事,那想来就的确值得皇帝开心了。 长孙皇后脸色缓和下来,也不想再多说丈夫熬夜之事了,反正既然经略美洲这个最大的烦恼已经有解了,那剩下的应该也就都不至于皇帝动辄熬夜了吧。但话既然聊到这,长孙皇后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不过陛下,虽说开疆之事重有眉目是好事,但这些海寇四散逃窜,虽难再掀起大案,但百姓只怕也是不堪其扰,还须悉心剿灭才是啊。” 这些东西,其实对于长孙皇后来说就没必要问了,因为这都不是战略和哲学上的探讨,而是具体政务层面上的议论了——而作为后宫女眷最好尽量避免这种事,长孙皇后素来也是拎得清的。 毋宁说,长孙皇后应该算是古典帝国的皇后群体中最拎得清,最擅长呆在正确的位置的人。李二为皇帝至尊,个人魅力还高,身边自是不缺女人,而长孙皇后还能一生受宠,除了基因好,这心智格局也算功不可没,之所以这么问一句,只是等着李二说一句不必挂心,然后结束这个话题催皇帝把参汤喝掉而已。 至于美洲的逻辑很简单,海寇“战事不利”,不足以对海商们提供信心,因为战事不利到什么程度,这肯定是众说纷纭,但海寇直接散伙解体了,这却就是标志性事件,属于没有众说纷纭的空间的既成事实,是一种结果。 此事之后,皇帝的谋划定能正常推进起来。 但皇后没想到的是,她这话一说,李二却是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观音婢,这才是好事啊。” “海寇沿岸肆虐,虽然百姓按说是苦了些,不过毕竟是散伙了,虽然还会滋扰,但搞不成答案,百姓所受之害只会大幅减少!” “这倒也。” 长孙皇后不及应声,就听李二兴冲冲的继续道,“但这群海寇之所以散伙,朕已经看过奏报,是因为其中人员参差不齐,有不少都是那海寇匪首今岁才招募,并且基本都是学院出身,考试不第的年轻人。” “这……”本来长孙皇后都不打算问了,但李二冷不丁提起这个,皇后脸上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都是年轻人?还都是学院调教过的,这岂不是大大不妙?” 长孙皇后心中简直不是一般的惊讶! 如果说先前的话题,李二提起来,对她来说只是皇帝兴奋之中的闲聊,是一种分享快乐,但这部分,长孙皇后就不由真的关心起来了。 毕竟大唐这几年,各州郡学院培育的生员,可都是与自家孩儿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要是这些年轻人也成了大唐的大患,岂不是对盛儿名声不利?自己倒是许久不曾见过孩儿了,但不代表做娘的心里不关心啊。 话又说回来,这些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居然有这么多跑去从贼,足足充实上百条大船的海寇船队,这规模简直触目惊心。 这对于朝廷来说岂不也是心腹大患? 长孙皇后因此十分不解! 不过李二却笑道,“读过书长过本事的年轻人从贼自然不好,不过这也区分情况。如今大唐有潜艇之威,天下震恐,这些小辈脑子都比那些老家伙灵活,断然不会来挑战朝廷。” “可是……” 长孙皇后简直不知道这么笨的槽要不要吐了,按李二这说法,会审时度势的海寇岂不是难处理多么。 “不不,观音婢,这些士子虽然从贼,但毕竟是华夏血脉。这些小家伙现在四散流窜,下一步又不能与朝廷对抗,那这些小子会怎么做?他们只能先找些地方呆着,等待有机会了再伺机而动。至于这机会,从何而来?” “自然是要等待大唐自身出问题,神州板荡,或者他们自己羽翼丰满了。不过这到时候么。” “陛下的意思是。”长孙皇后目光一怔,忽然间似乎有些明白了李二所指之意。 按皇帝这意思,确切的说,不是李二的什么“意思”,而是视角。 在李二的视角,虽然这货也是一口一个贼子,但和一般的士人官僚不同,李二本人反而似乎并不将这些投奔贼人麾下的年轻士子视为新生代的贼子。 或者认真来说,并没有“似乎”。李二不但并不将这些士子视为贼子,反而在眼神深处,隐隐还有一种给予厚望的感觉! 这种眼神,这种措辞,以及这种心态。 如果是一般的朝臣或者文人士人,乃至大部分的百姓一旦见到,往往都要大惊失色。 长孙皇后面上的惊讶只有一瞬间,随后就变成了一抹温柔。 别人不懂李二这个皇帝,对于天下的所有士农工商,这些绝大部分人来说,李二就仿佛是乌斯藏的雪山。 高绝,孤独,冰寒,死寂。沉甸甸的压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灵魂的头上。 但对于长孙皇后,李二一直是武川郡的少年骑士,李二的童年、少年都在神州边塞的苦寒中度过,在与胡人的鏖战,与对帝国的思考中度过。而今时今日,不用想,李二这完全就是将这些投奔海寇的年轻人当成了昔年的自己,哪怕这群年轻人现在是大唐内部最有生命力的反对者势力。 这一刻的李二眼神也变得恍惚起来,于他而言,神州的命运,基本上就是取决于自己的操作,但自己毕竟不能长生不老。虽然麾下还有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