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允的印象中,船的形象就很简单。一棵树,给它掏空,掏空一棵树,这就是一条船。 可如今眼前这玩意…… 伏允只是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否是看错了。 这船尺寸之大,仿佛便是一座大山一般! 而考虑到如果自己看错了…… 那么这条船上的各种“建筑”,还应该说,更像一座城池才对。 没错…… 一座城池,这就是一座城池,而不是城池以外的任何东西。 只有一座城池,才能有这么大。 这么大的一块平坦无比的范围,或者说该叫区域,或曰领土,也许该叫做……一片陆地。 钢铁做成的陆地! 不是城池,又是何物?但是…… 随着伏允的目光下移,却能分明看出来……这东西,压根不是什么城池,这就是一条…… 巨大的,用钢铁制成的, “挖空的树”。 而这棵挖空的钢铁巨树之上,还陈列着四条漆黑的……同样挖空的铁树,而这几棵铁树伏允就比较熟悉了。 这玩意,自己认识。 吐谷浑的中军精锐之所以被一击而破,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西。 这玩意,叫“火炮”! 一开始的伏允当然不认识那东西,在雷霆和闪电平地爆发的一刻自己就记得大脑一片空白了,除了这个啥也不记得。不过随着一路颠沛流离被大唐遣送过来,途中伏允也听闻了——自己从其他鲜卑人口中听来,其他鲜卑人则当然是从汉人禁军的炫耀中听来——这个东西叫火炮。 它不是刀剑,没有锋锐的刃口;也不是弓箭,没有诡异的隐蔽性。 火炮,不是在此之前的所有时代,的任何一种兵器。 火炮,就只是火炮。 它就只是火炮。 它百无一用。 唯一的作用,就是将任何阻拦在它面前的东西,无论是可笑的甲胄还是看似坚固的城墙。 撕碎。 甚至于,在伏允被汉人的禁军并其他鲜卑人押送南下的途中,他还听闻了这样一种说法,不知是来自汉人还是鲜卑人。 大炮一旦作响,一切都得闭嘴! 甚至于,即便伏允对亡国之恨体验极度深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都是真的。 如今的南朝,如今的中原世界,那些过去浑浑噩噩的软弱汉人手中,掌握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哈哈。 但知道归知道,惊惧归惊惧,随着时间推移…… 伏允虽然愤怒于鲜卑同胞们纷纷忘记了亡国大恨,但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思想的表象之下庞大的潜意识之海,也同样……拒绝面对,乃至拒绝承认天下能有如此可怕的兵器存在。 凡人…… 真的能掌握这样闪电一般的手段吗? 火光,巨响,毁灭…… 无论是任何一种猛兽,最凶猛罕见的老虎,在这叫做火炮的东西面前,只怕也要立刻死去! 这却让人如何承受。 这东西的存在,其本身…… 这一段时日以来,伏允心中都填满着深仇大恨。 但直到这一刻看到了这条巨大的铁船,伏允缓缓明白了…… 到唐国的海外军镇,去煽动被送到那里去的鲜卑人一起起事,一起割据。 这样的想法,呵呵,有多可笑。 唐军的大船,原来已经可以携带火炮这尊兵器了…… 在漠北将吐谷浑轻易撕碎的可怖怪物,如今一眨眼的功夫,竟是又要遍布大海…… 还有这铁船。 听说海上的风浪很大。海上的波涛每年都要吃掉成千上万的火人,以及数不清的珍贵财宝。 然而此刻呢? 海上的风浪,真的能奈何这座青黑色的钢铁城池吗? 这……就是汉人世界的真相么…… 伏允深吸一口气,双眼瞪大,鼻孔、耳孔中缓缓流出鲜血,在人潮涌动热闹无比的杭州港口处缓缓瘫软,往地面倒了下去…… 当然,伏允虽然如今混的稀烂,老巢吐谷浑算是没了,自己的王储之位当然也是没了,不过还有一个小姨,除此之外……一起来的一群鲜卑人当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同伴,个个都适应了南朝生活的。 其中就颇有两三个小厮和伏允关系不错,关键还始终对汉人禁军看管时的打骂心怀不满的,一直“紧密团结”在伏允身边,这次还跟来了一位。 一见主子到底,跟班顿时大惊。 “大王,大王……大王你怎么了!” “这……” 很快,跟班满脸惊骇,发现了身边这大王的诡异之处,紧接着就浑身颤抖抽搐起来,满脸惨白…… “大王……大王你这……” 虽然大王还活着,但根本已然意识到大王心智已经崩了…… 他大叫一声,惊恐的迅速逃离了此地,双目望着杭州城中的某处建筑狂奔而去,一路不知撞倒多少行人! 随后,终于在追击而来的杭州府衙役将要赶上的一刻,跟班遥遥望向那栋大王所说的幽静精严的小楼,悲声大吼道, “大王出事了!” “大……大王!出事了!” …… 却说慕容云正在一处十分宽敞明亮,布置的相当简约雅静的房间中静坐。 此刻的慕容云有些紧张,因为正是入夜时分。 这个时间出现在一名男子的卧房之内,对于自己一个……现在起码应该可以说算是良家女子而言,是件相当不妥的事情,乃至于即便在吐谷浑也是这样。 这是慕容云主动出现的,此刻的李盛正在洗澡。 而慕容云来到此处,名义当然就是“侍奉公子更衣”,因为古代的衣服都比较难顶……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这种场合,所谓的更衣说白了就是…… 而在慕容云说完自己要侍奉公子更衣这个来意之后,就见那年轻人一怔,接着上下打量了自己几眼,接着露出一个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