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1年2月25日,狗儿岛。 陈永宽排在长长的队伍中间,缓缓地朝海边走去。那里停泊着四艘大海船,随着涌动的波浪上下起伏着。船舷边上,趴着众多的水手,指着他们品头论足,不时地发出一阵哄笑声。 “这些都光着脑袋的男人,多半是来自北方清虏地区吧?嘿嘿……,怎么感觉我们像是拉了一船的和尚!” “这群秃瓢可不是普通的移民。”一个稍稍了解点内情的水手说道:“他们此前可是清虏的汉八旗官兵,有的是主动投降,有的是被明军俘虏了,一时间觉得不好处理,便一股脑地扔给我们齐国了。据说,人数差不多有一两万呢!” “怪不得,官府会将这么多的移民送给我们非洲商社。这合着,是将这些罪孽深重的八旗官兵给发配到海外,接受一番肉体和心理上的改造呀!” “那可不!这些汉八旗官兵,身为堂堂汉人,竟然委身以事清虏,跟着他们一起糟蹋大陆的汉人。依着我的意思,还不如将他们全都一刀宰了了事!最起码还能剩下不少粮食。” “全都杀了的话,那可有点暴虐了。……将他们都弄到海外也好,算是废物利用吧。那里全都是黑乎乎的土着,他们过去了,好歹也算半个自己人,多少也能帮我们拓展一下领地。” “你们说,将这些汉八旗官兵给弄过去,会不会在当地造我们的反,暗中给我们非洲商社使坏。或者,他们直接往内陆跑了,脱离咱们商社的控制?” “呵呵……,你这担心有点多余了吧。你没瞧见移民队伍里有那么多妇孺,多半是他们的家卷。想造反,就不想想自己的家人?在非洲那地界,除了我们齐国人,他们还能依靠谁?总不至于带着家人跑到内陆当野人吧?说不定,直接是给那些土着送口粮!……有些土着部落可是要吃人的!” “……” “大人,齐国人是想将咱们送哪儿去?”卓良洪看了一眼队伍边上端着刺刀火枪的齐国乡兵,然后侧身低声问道:“该不会是将我们运到他们汉洲本土吧?姥姥的,这一路坐船过来,苦胆都吐出来了。……怎么就没个完了!” “听说,是将咱们送到一个叫非洲的地方。”陈永宽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这怕不是又有几千上万里海路要走。” “……非洲?”卓良洪愣了一下,“非洲在哪儿?话说,这齐国倒底有多大呀!从安南,到南洋,再到这小岛,然后还有什么……非洲,怎么都有齐国的地盘?” “老子哪里知道齐国有多大?”陈永宽恼怒地瞪了卓良洪一眼,“他娘的,早知道这般在海上折腾,还真不如在正定跟大明官军拼一个死活!” 陈永宽是汉八旗镶红旗的一名左领,随万余满洲八旗和绿营兵共同驻防正定。明军在去年攻破霸州后,一路直捣京师。那些满洲八旗官兵遂命他们这些汉八旗和绿营兵拖住明军,自己却轻骑奔往京师勤王。 未及,京师告破,明军在集重兵往攻宣府的同时,派了一部偏师,直驱正定,与河南方向攻来的明军形成夹击之势。 正定城中的汉八旗将领和绿营兵主将在经过一番激烈争吵,并得到明军主帅的安全保证后,遂出城降于明军。 本以为,明军或对他们这些降顺的清军收编,加入明军作战序列,或解除他们的武装,放归民间。可谁曾想到,这些天杀的大明官军,在将他们管制了数月后,竟然把他们打包送给了齐国。 可能是担心他们在海上转运过程中,会有强烈的抵触心理,甚至会发生武装对抗。齐国人又从明军手里,将他们这批投降的汉八旗和绿营兵的家卷全都讨了过来。然后,分批分批地运至琉球和安南地区。 陈永宽等一众清军俘虏在刚刚抵达安南,还在处于休整期间,所有的男人便被齐国人强制地剪掉鼠尾辫,昔日的军中衣甲和号衣,也都丢弃并集中焚烧。每个人均被彻底的进行一番清洁和消毒,然后领取一套简单的棉布长衣长裤。 他们在安南休整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从事了各种繁重的劳作,伐木、烧荒、平整土地、开挖沟渠,修建房屋……,每天从早到晚,几乎就未曾停歇过。 奶奶的,拿惯了了刀枪的手,去做那些包衣奴才的活计,这让所有的汉八旗官兵怨声载道。 也不是没有消极怠工、偷奸耍滑的人,但无一例外地都被齐国人给拖了出去,狠狠地抽数十鞭子,打得你鬼哭狼嚎,皮开肉绽,然后便丢到临时营地之中,也不给医治敷药,任其苦熬。若是没挺过去,便会直接于林中挖坑埋了。 反抗? 别逗了,在战场上都不敢跟齐国人放队厮杀,如今身无衣甲,手无兵刃,如何敢直面那些监工的皮鞭和刺刀! 而且,每日里的饭食只给六分饱,再加上繁重的劳作就已经将你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精力给榨取完了,如何是那些如狼似虎的齐国大兵的对手。更何况,大部分清军俘虏还有家卷在身边,总得要为他们着想一二。 陈永宽他们这部分清军俘虏连同家属共计八百余人在一个多月前被转运至狗儿岛。在这里,他们又被剃了一次发,整个弄成了秃瓢。随后,一边在当地武装乡兵的监督下,开挖磷酸盐矿,修筑道路和房屋,一边等待船只到来,将他们进行再次转运。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狗儿岛除了是齐国最重要的磷酸盐产地外,也逐渐成为一个非常关键的海上补给点。 早期,只有那些前往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商船会在此做短暂停留,补给一些食水,这多少为当地民众带来些许额外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