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9年3月20日,朝鲜,汉阳。 李棩(朝鲜显宗)听完礼曹判书(相当于大明礼部尚书)朱禹龙有关齐国的要求后,默然不语。 良久,他抬头将目光看向领议政大臣(相当于大明内阁首辅)李益成,却见对方将头一低,闭口不言。 “陛下,齐国人所求粮食不过五万石,布帛不过一万匹,其他诸如桐油、生漆、猪鬃等物资数量也不是很大,既如此,不若且……予他们吧。”右议政尹行祥见李棩的目光又看向他,只能步出班列,拱手奏道:“但若出兵进攻辽东,则可婉拒之。需知,明清之战,短时内,恐仍有反复。我朝鲜国小力弱,切不可早早卷入其中。” “臣附议。”兵曹判书金德铮出列拱手附和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李棩见此情形,不禁苦笑一声,随即无奈地点了点头。 数十年来,我朝鲜王国不仅屡遭清虏打击,几欲灭国,还被那齐国一次次打上门来,掠夺物资和人口,夺占济州,封锁沿海,使得国力、军力遭到严重削弱。 及至后来,竟然还被一个大明外藩——云州镇给欺上头来,荼毒东南沿海广大地区,最后在齐国和云州永王的逼迫下,立下誓言,永为大明藩属,不复再叛。 这么多年折腾下来,整个朝鲜上下的进取心早已被彻底磨灭。在军队中,更是武备废弛,上至兵马节度使、兵马防御使等高级将领,下至普通士卒,均毫无斗志,畏敌如虎。 每年,永王镇州领地都会不断发生侵界扩土,袭扰边民的事,而朝鲜边军皆不敢制。更不要说那个野蛮的渤海国,在年年侵袭清虏辽东,掳掠人口和财物的同时,都会来朝鲜西北境内熘一圈,屠城灭村,掳走我朝鲜大量百姓。我朝鲜官军触之即溃,狼奔乱窜。以至于咸镜、平安两道,已成糜烂之势,百姓流亡逃散者无数。 去年八月,大明北伐清虏,两个月时间,攻城掠地,连战连捷,直接杀入河北境内,大有直捣京师,驱逐鞑虏之势。朝鲜见此情形,也曾生出了趁火打劫的心思,准备借清虏势弱的机会,将国土推进至鸭绿江以北,以便可以获得大片的缓冲区。 可是,待朝鲜军队磨磨蹭蹭,集结动员了月余时间,还尚未完成进攻准备时,忽然传来清虏于沧州大败明军的消息。紧接着,清虏趁势发起连串反击,又将明军给反推了过去。 这令朝鲜国内立时吓破了胆,随即便偃旗息鼓,将陆续汇聚在平壤城的数万大军,悄悄的撤了回来,然后缩着脑袋,继续观望大陆境内明清双方战争的进程。 可刚刚来到汉阳的齐国使者,却领着五艘炮舰,闯入汉江,然后向朝鲜提出诸多要求,派兵进攻辽东,市价(低价)购买粮食五万石,布帛一万匹,桐油三百桶,以及生漆、猪鬃、各类药材等等,物资无数。 对于齐国人提出的条件,除了派兵进攻辽东这条,朝鲜上下是不敢轻易应承外,对于他们索要的“些许物资”,而且还会支付相应的银子,自然是要全部应允,可不能因此得罪了这个南方新大陆的海上强国。尽管西北两道数十万百姓需要赈济,东南地区粮食生产在去年也因为洪涝灾害有所减少,但也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加紧筹集粮食,满足齐他们的需求。 据报,齐国联合永王,集兵一万余,在清虏后方的永平府登陆,肆虐了一个多月,几乎攻占全府。而清虏却只是将有限的兵马置于京师,全神戒备,不敢与之一战。任由齐国不断派遣大小船只,将掳掠而来的财物和人口转移至长山诸岛和济州岛。 可能正因为弄来的人口太多,使得齐国在该地区积存的粮食不堪足用,便跑来我们朝鲜打秋风。 自从这齐国和云州强逼着全面开放市场以来,他们凭借绝对优势的海上力量,几乎垄断了朝鲜的对外贸易。稻米、生丝、药材、人参、鹿茸、皮毛、生漆、桐油、猪鬃、金属锌、铁、铜等各种物资,被他们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然后转手倒卖至日本、大明,以及南洋地区,赚得盆满钵满。 此前,朝鲜通过对马藩,与日本自主展开的双边贸易,也因为“海盗”丛生,而难以为继。在这种情势下,只能任由齐国和云州控制朝鲜的所有对外贸易。 在得到了朝鲜王国满意的答复后,齐国人便率领着五艘缓缓离开汉江,朝着西北方向的出海口驶去,沿途朝鲜官员和民众无不畏服。曾经得罪了清虏,我朝鲜君臣尚能躲入江华岛,以避锋芒。可要是惹恼了齐国,那还真没地方躲了。 “其实,这朝鲜王国也算是恭顺。若不是距离太远,再加上为大明藩属数百年。要不然,咱们也可将它彻底降伏,纳入我齐国藩属,作为大陆周边最为有力的一个支撑点。”琉球舰队驻大明分舰队司令明威将军(准将)曹新忠笑着对“威明”号舰长、宣节校尉(少校)齐鹏飞说道。 “将军所言甚是。”齐鹏飞点头应道:“不过,朝鲜王国拥有数百万人口,且立国久远,自古就以事大原则,遵中原王朝为宗主国。要让其转为我齐国藩属,怕是还要再多敲打几次。” “呵呵……,永王此前逼着朝鲜立下誓言,永不叛明。你说,若是孙可望篡明自立,建立新朝了,这朝鲜王国又该如何自处?” “要么事秦叛明,被永王的云州镇暴打一顿;要么遵从誓言,拒秦从明,被孙可望暴打一顿。” “哈哈……”曹新忠大笑,“这就是弱小国家的无奈,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夹在几大势力之间,必然无从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