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日,下午,四时。 战火喧嚣的鸭绿江两岸已逐渐沉寂下来,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大地上,一阵强劲的北风吹过,让雪花飘落得速度似乎更急了。从冰封冷冻的江面一直延续到北岸土垒前的缓坡,无数的清军尸体,层层叠叠,不断落下的积雪正在逐渐将其覆盖,似乎要将这血腥杀戮的战场,彻底掩藏在这纯净雪白地世界里。 在土垒后面数百米的荒原上,九千余清军俘虏被简单的分割成分成十数块,全都委顿地蜷缩在雪地上,脸上充满了惶恐不安的神色。 三千余明军全副武装地分散于四周,全神戒备注视着清军俘虏营地。但有异动,明军不介意使用火枪、弓箭,对他们进行毫不留情地无差别镇压。 不过,经过大半天的战斗,所有清军俘虏早已是饥寒碌碌,而且还被齐军凶勐的火力和如林的刺刀打的心胆俱寒,士气已无,均老老实实地待在齐军指定的俘虏营,默默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 上午那场惨烈的攻防战,仅两个多时辰,清军便遗尸六千余,即使出动了两千精锐的满洲步甲冲阵,但在齐军密集的火力打击下,也纷纷扑倒在江岸边和土垒前的缓坡上。 当清军主帅岳乐一身劲酷拉风的装扮出现在江边,虽然此举,极大地激励了八旗官兵的斗志,使得清军的攻势一度达到当日的最高潮,但这也成功地吸引了齐军炮兵的注意力,数门火炮几乎对着他同时打响,其中一颗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击穿了岳乐胯下战马的腹部,同时也带走了他的一条大腿。 几名随身的巴牙喇立即将满身血污的岳乐抢至阵后,解下衣甲,撕下锦袍,试图去堵住那不断喷涌鲜血的巨大伤口。 然而未及一刻钟,重伤昏迷的岳乐便已没了生息,死在了满是泥泞的冰面上。 围聚在岳乐尸体旁的众多八旗将领和巴牙喇护兵面如死灰,人人如丧考妣。 清军中,一向军法森严,大军主帅阵亡,身为护卫的巴牙喇自然要以死殉职,而辖下将领以战事结果不同,分别论罪。打胜了,可罪不论死,削爵、罚银,或者降级待用;可若战败,还丧师逃回,无论宗亲,还是勋贵,皆论死罪,且家人均贬为奴;若将领随主帅战死阵中,可祸不及家人。 数十名八旗将左为了京中家人的前程和富贵,带着千余八旗士卒,一脸决绝地朝齐军土垒发起了疯狂的进攻,一度攻上了土垒,与齐军展开短兵相接。联军指挥李发德当即出动全部预备队,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反冲锋,在付出数百人伤亡后,将清军逐出土垒,并一路追杀至江面。 在失去了主帅和满蒙八旗的压制,面对联军势不可挡的冲锋阵势,八旗汉军不可抑制地全面崩溃了,他们纷纷转身朝南岸奔逃,部分清军士卒眼见无法逃脱,遂丢弃手中的兵刃,跪倒在泥泞的雪地,惊叫着,哭喊着,向冲来的联军士兵请降。 联军部队一直追杀至鸭绿江江心位置,因担心遭对岸清军骑兵反击,遂停住了脚步,押解着两千余俘虏,缓缓退回北岸。 下午二时,清军汉军八旗几部派来几个使者,在要求齐军承诺不对他们实施屠杀报复的前提下,向联军请降。 联军将领闻知,作为清军核心的满蒙八旗部队已经抢了义州城仅存不多的粮食和帐篷,弃了汉军八旗,往西北方向逃窜后,当即同意了剩余清军的请降。 南岸的清军在明齐联军的指令下,全部解除甲胃,丢弃兵刃,以千人规模,分批分批地渡过鸭绿江,然后被看管在土垒后指定的一片雪地荒原之中。 当齐军两个营的陆战队官兵小心翼翼地进入义州城,在击杀数百仍负隅顽抗的死硬八旗官兵后,发现确如那些八旗汉军所言,四千余满蒙八旗部队在沙尔虎达的率领下,似乎已绕道鸭绿江上游,准备穿越林海雪原返回辽东。对此,联军上下均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果真如此,在这般风雪天,这些逃走的清军最终能活着回到辽东的,恐不到三成。 这么一算,三万余清军,几乎大部被歼于鸭绿江两岸,可以说是给清虏造成了十年来最为惨重的损失。 “熬点稀粥给那些清军俘虏。”联军指挥李发德裹着一件厚重的棉大衣,瞥了一眼远处俘虏营地,“就算要全都宰了他们,也得让他们稍稍垫点东西,总不至于临了,都是一群饿死鬼。” “不会……全部都宰了吧?”贺云峰吃了一惊,“那可是有近万清军俘虏!” “清虏屠了登来,死难者数十万。随同而来的明军各部中,多少都有亲族或乡人死在了清虏的屠刀之下。”李发德摇头叹道:“另外,这几日大战,我军各部也损失不小,为了一泄心中愤恨,就算不全部都宰了,但于其中进行一定额度的抽杀,在所难免。” “……要杀多少?”贺云峰小心地问道。 “或三者抽一吧。” “那剩下的如何处理?” “全部弄到云州、镇州,发配为奴。……永初朝廷失了登来,往那边的人口迁移,多少会受点影响。数千清军俘虏,多少也是一个人力补充。对了,伤亡统计出来没?” “伤亡统计已出,损失……有些大。”贺云峰神色一暗。 “……讲。” “陆战队官兵战死二百二十五人,伤三百四十二人;长山岛乡兵战死九十六人,伤一百五十五人;自救军战死两百八十七人,伤三百三十八人;舰队官兵战死二十四人,伤五十七人;总计战死六百三十二人,伤八百九十二人,共战损一千五百二十四人。” “明军各部呢?” “永初朝廷官军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