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2月16日,辽东,盛京。 乔老三将两只手蜷缩在袖口之中,张大着嘴刚要打一个哈欠,一阵冷风灌入口中,顿时一个激灵,哈欠没有打出来,鼻涕眼泪倒流了出来。 “这该死的老天,贼冷呀!”乔老三快步走到牲口棚中,检查里间的大牲口是否已经喂好,白日里的草料是否准备充分。要是使得牲口掉了膘,被主子发现了,不仅那些汉奴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就连他们这些侍候主子的包衣,少不得也会被牵连,挨上几鞭子。要知道,在满洲主子眼里,牲口要比他们值钱多了。 乔老三是在崇祯十三年(1638年),建奴……,不是,是我大清第四次入关征明时,被“带”到了辽东。开始几年,作为满洲主子的汉奴,做牛做马,劳心尽力地做着各种脏过累活。也许自己命硬, 被“带”到辽东的汉奴,在几年时间里陆续死去。而自己靠着曲意逢迎, 很快取得满洲主子的喜欢和信任, 被收为包衣。 作为主子的包衣, 虽然还是要做些杂活,但日子过得却是要比汉奴强数倍。最起码, 包衣奴才可以吃点热食,冬季可以稍微穿暖和一点。更重要的是,他们包衣奴才可以睡到屋子里, 免受风寒和雨雪侵邪。或许,苟且的活着,就是他们这些汉人最低的要求, 若是能随主子进关劫掠一番,使自己的生活更好一点, 那更是每个包衣最大化和期盼。 去岁,乔老三等几个包衣奴才, 随着满洲主子从关内大胜而返,收获满满。尤其是, 在去年七月间, 主子竟然赏了自己一个汉女。天可怜见, 自己在这苦寒的辽东,也可以成家了,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后代。虽然自己的后人, 永远是主子的包衣奴才, 但起码生活有了盼头呀! “狗奴才,还在躲懒呢!起来做活了!”乔老三进的马棚来,发现平日里勤快的三个汉奴竟然没有给马匹喂食草料, 更没有收拾马棚。一夜间,数匹牛马排出的粪便将整个牲口棚熏得臭气熏天。还多亏这是冬季,要是到了夏天, 这臭味, 定然会飘出老远,说不定就会让主子给发现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嘿嘿嘿……”乔老三赫然发现, 牲口棚中的三个汉奴此时仍旧蜷缩在草堆里, 听到他的训斥, 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脸上呈现出诡异的笑容,“你们要作死吗?狗奴才!起来做活了!” 乔老三呵斥着, 一边说着,顺手在旁边拿起一根细木棍就抽打过去。为了保证汉奴不会受伤,棍棒特意避开了头脸部位,照着腿部使劲抽打了几棍。 但奇怪的是,那几个汉奴既不出声求饶,也不发出一丝呼痛声,更是连身体都没动弹一下。 “嘿……,莫不是装死呀!”乔老三走进几步,来到那三个汉奴身边。只见那三人,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神色却是比较安详,甚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呀!”乔老三俯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三人的动静,他们竟然……冻死了! “哎,可怜呀!”乔老三站起身来,不由叹了一口气,一夜间冻死三个汉奴,对于主子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另一方面,汉奴的减少,意味着,他们这些包衣奴才将不得不把这些汉奴原先做的活计接过来,少不得要费些手脚,吃些苦头。 这贼老天,说把人收走就收走了,怎的不给人一点活路呢? 乔老三骂骂咧咧地离开牲口棚, 赶紧朝主子的宅院跑去, 这事得紧着向主子禀报,要不然以为是我们这些包衣将这三个汉奴给打杀了,那可大为不妙。 盛京城的城门开放时间是巳时(上午09 时至11时),数十名汉八旗军兵将沉重的城门缓缓地推开,这也意味着,盛京城新的一天开始了。 城门开启后约一个时辰,从西北方向来了一队长长的车列,打头的几个骑士,高高地举起一根三角旗帜,上书一个大大的“王”。 几名汉八旗将佐看着到来的车队,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一个贱籍商贾,打那么多旗号做什么,搞得还以为是某个满洲王爷贝勒巡游一般。 王维岳恭敬地朝城门附近的几个汉八旗将佐拱手施礼,顺手塞了十余两银子与他们。刚刚还是一脸不忿神色的汉八旗将佐,顿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整个车队并未详加检查。既然能从蒙古口一路辗转到盛京城,那必然是在沿途得到了我大清各处驻防官兵的照顾。 至于车上的货物,无非就是盐、铁、茶、火药、粮食等货物,当然,他们肯定还带来了满洲主子急于想获得的大明各地情报信息。 王维岳是山西最为有名(臭名昭著)大商人王登库的第三子,此次受父亲委托,携带了大量的物资来辽东交易。 年前,范家(范永斗)最先走了一遭辽东,收获颇丰,从大清带回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和各类皮毛,轻松赚得三五倍的利润,引得山西几家走北口的商人极为眼红。 去岁,大清入关劫掠数月,定是掳掠了无数的金银和物资,但消耗也是非常大的。既然如此,岂能让范家独享其利。 王家在去年十月,走了一趟辽东后,如今不顾年关团聚时节,紧急在大明各边镇又筹集了大量的盐铁和粮食、火药、弹丸等物资,急吼吼地冒着严寒,再次来到辽东。 话说,凡是晋商带来的任何货物,这大清总能给你全部吃下,而且交易价格也是极其实惠,支付的全都是真金白银,以及大量的珠宝玉器和珍贵毛皮、药材等。 山西的这些商人,在出售物资的同时,他们还帮建奴在内地建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