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琢身形未动,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横栏前的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项目组身后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们或快或慢地往目的地行走着,落在他眼里不知像加快了多少倍速。 眼前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幅背景中,项琢觉得整个航站楼都在一瞬间被按下静音键。 只剩脑中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吵得他不得安宁。 记忆里透明的身形逐渐化为实体,然后又和眼前的人重叠起来,过往像溯流而上的河水般涌入脑海,他甚至僵硬得忘了问好。 怎么回事? 林戎又拍了他一下,小声提醒:“你小子,愣着干嘛呢?快问好!” 项琢这才回过神,从老教授开始,向研究院一行人体面得当地问了圈好。 当那只腕臂硬朗,骨节分明的手递到周思年眼前时,她只觉得一切都巧合到让人觉得荒唐。 看她没动作,老教授疑惑地叫了她一声:“Zhou?” “嗯?” 周思年回神,她伸出手,竭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耳中传来的骨骼轻响声,还是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技术不精的手艺人所控制的提线木偶。 项琢将她冰冷的指尖握住,他手掌干净温热,握完即分。 “你好。”周思年声音生疏得像是第一次同他见面,“我叫周思年。” …… “走吧,大家别在这儿杵着了,餐厅定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林戎说着,一边将横幅卷吧卷吧收了起来。 忙活半天还是自己先把他们认出来,这横幅果然没发挥什么作用,他心道。 下一秒,项琢就看老教授欲言又止小半晌,最终还是指着已经被收起来的横幅,慈祥又乐呵地说:“Please,What does that an?(请告诉我,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项琢:“……” 老教授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中文字句,但看不懂汉字。 林戎“噢!”一声,那句耳熟能详的“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眼看就要兴奋地从他嘴里蹦出来。 项琢眼皮一跳,抢先道:“You''''re like the stars.(你们与星辰同辉。)” 这话答得很有水平,既保留了横幅上的“亮晶晶”,又对应身份,将他们比作星星——每个人看起来星点般微弱的力量,却构成了茫茫无边的苍穹与星河。 林戎品了品这句话,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行吧,横幅还是发挥了那么一丁点作用的。 “哈哈哈哈哈……”两边项目组的人窝在同一辆车里,刚才在机场憋了半天,现在终于能敞开笑出来了。 若说这辆车里是轻松愉悦的氛围,那对比周思年所在的那辆,气氛基本可以称之为诡异——暂时是她自己这么认为。 她紧靠着左侧车门,旁边分别是教授和克瑞伊,项琢开车,副驾坐的是林戎。 不得不说,林戎能做到管理层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客人”刚落地,万没有一来就跟人谈工作的道理。他时不时转头,跟后排的三个人,尤其是教授,介绍着北京十分具有特色的旅游景点以及吃食。 餐厅离机场不算特别远,在飞机上闷了十几个小时,项琢车速放得缓,四扇窗都半降下来透气。 主副驾中间的扶手箱就像个分隔线,右边区域里的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而左边的周思年和项琢却静默得像两尊冰雕。 项琢是因为要开车,周思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戎偶尔话题扯到她身上时,她会笑着有礼有节地回答几句,更多的时候,周思年都偏头靠在门边,目光落在前方车窗外的后视镜里。 哪怕驾驶座的靠背挡住了大半,却依然能窥见些许这人熟练打方向盘的模样。 项琢时不时要偏头看一眼后视镜,目光免不了跟她撞上。周思年眼底没有一丝波澜,看不出任何情绪,以至于项琢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发呆还是怎么。 车窗一路擦着北风到达餐厅门口,林戎下车给后排的人开门:“小心小心。” 听闻老教授的口味不只局限于美国菜,项琢特意订了个菜品混合的高档餐厅,八大菜系应有尽有。 林戎英语口语说得磕磕巴巴,好在词汇量够多,乐此不疲地跟老教授开玩笑:“我们中国菜特别好吃,您吃过一次肯定就会天天惦念着。” 闻言,克瑞伊笑着出声附和:“这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