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恪口中的孙大师全名叫孙奕,是文兴阁的东家,同时也京城最着名的装表大师,平日来找他装表字画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那伙计听陈景恪说要找‘孙大师’,马上就猜到了他的目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摇头道: “这位郎君真是抱歉,东家有事不在,不若你改日再来?” 陈景恪早有准备,当即拿出长孙无忌的名帖道:“在下是经赵国公介绍而来,还请代为通传一声。” 那伙计吓了一跳连忙接过查看,发现还真是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名帖。 当下不敢怠慢,双手把名帖还回,道:“不知郎君是赵国公府的客人,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陈景恪拿回名帖,道:“不敢,不知道可否代为通传一声?” 同时心中也不禁感慨,不愧是做字画生意的,一个伙计都能有这番见识和礼节,蒙安要是也能有这水平就好了。 谁知那伙计露出为难之色,道:“郎君误会了,方才非是我哄骗与你,实是东家真的有事不便见客。” 陈景恪见他说的诚恳知道应该不假,不禁感到失望。但人家有事儿他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道: “哎,那真是不巧,既如此我改日再来。” 说完打开药箱把名帖放了进去。 那伙计看到他提的竟然是药箱,随口问道:“郎君是医师?” 陈景恪笑道:“对,在下在光德坊开了一家医馆叫百草堂,日后有事还请帮忙张罗着些。” 这是一种委婉的术语,做生意讲究吆喝,但有些生意是真不适合吆喝。 比如卖丧葬用品的,要是敢大声吆喝十有八九会打起来,开医馆的情况也差不多。 这种情况下,碰到客户了该如何拉生意呢? 就只有一句话,以后有什么事情了请帮我多张罗着些。 这一句话所有的意思就都表达到了,也不会引起客人的反感。如果再多说一句,可能就会打起来。 听到他的话,那伙计眼睛一亮追问道:“光德坊的百草堂?可是能剖腹取子的陈三郎陈医师?” 陈景恪也颇为意外,道:“正是在下,你听说过我?” 那伙计道:“庄生你还记得吗?我与他是邻居。” 陈景恪岂能不记得,百草堂开业当天送过去的那一个孕妇,她丈夫就叫庄生,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那伙计比陈景恪还兴奋,确定他的身份之后说道:“那真是太巧了,或许我们东家的麻烦你就能解决呢。” 陈景恪心中一动,道:“哦,不知你们东家遇到了什么麻烦?” 那伙计说道:“椒疮你能治吗?” 椒疮不是疮,现代医学称之为沙眼。不过得这病的一般都是小孩子,这孙大师四五十了怎么也得了? 陈景恪心下疑惑,说道:“治椒疮的方子我倒是有几个,只是需要先看看孙大师的情况才能确定如何治。” 那伙计一拍脑门道:“你看我,没有说清楚。是我们东家的小孙子得了椒疮,两个孙子都得了。” “找了许多医师都没有看好,眼睛又红又肿都快睁不开了。东家着急上火牙疼的老毛病也犯了,已经两天没来店里了。” “如果你真的有把握治,我现在就带你去东家家中跑一趟,如何?” 陈景恪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没见到病人之前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不过我确实知道一些治疗椒疮的方子。” 那伙计还以为他心虚了,但并未因此就小瞧他,而是道:“嗨,这种病谁能有十成把握,去看看总比不看好你说是不是。” 于是伙计就给其他人说了一声,带着陈景恪穿街走巷去了孙奕家中。 孙奕家离的到也不远,就在文兴阁后边五六十米的地方。一处两进的宅子,布置非常典雅。 有伙计带路很顺利的见到了孙奕本人,看上去很富态的一个老人。但从他不停的捂脸颊吸气的动作,能看出他的状态不好。 那伙计先是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然后再说带陈景恪来的目的。 孙奕一听是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客人,可不敢怠慢连忙请他坐下。 却绝口不提让他去看病的事情,而是道:“不知郎君要表的字画可带在身上?” 陈景恪已经习惯了因为年龄被人轻视,也没有争辩,因为他知道等会儿对方会求着他治疗的。 打开药箱,把李世民的字取了出来,道:“孙大师看看能不能表。” 孙奕接过卷轴展开,先看到的是百草堂几个字,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道:“好字,好一手飞白,当为大家之作。”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道:“这字……” 说着看了看字,又看了看陈景恪,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陈景恪知道他大概率认出是谁的笔迹了,李世民给臣子赐字的时候不多,但也绝对不是没有。 比如他曾经把自己临摹的兰亭集序赏赐给过不少人。 孙奕作为长安城有名的表湖大师,有部分得到赐字的人找他表湖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能认出李世民的笔迹并不奇怪。 他之所以惊疑不定,是不敢相信一个年轻的医师从何处得到的皇帝赐字。而且看样子还是匾额,意义就更不一般了。 当他把卷轴整个打开,看到贞观连珠章之后,再无一丝怀疑。 一旁的伙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不认识皇帝的笔迹,却知道连珠章啊。 这个小医师让他们表湖的竟然是皇帝御赐的书法。 孙奕小心的把字卷起来双手递给陈景恪,等他接过去才松了口气,苦笑道:“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怠慢还望郎君恕罪。” 陈景恪把字重新放进药箱,道:“孙大师这是哪里的话,我也不过是一普通医师而已,可不是什么泰山。” 想到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