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有意思,在杨峰来之前,作为为皇帝提供决策依据,并拥有拟票权力的内阁,在开朝会的照例是要发言的,但在昨天的朝会里,内阁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原因很简单,册封杨峰为国公的圣旨就是他们草拟的,难不成他们还能自己打脸不成,既然不能反对,又不想得罪那么多同僚的他们只能充当了泥塑菩萨。 原本他们想着今天也是如此,杨峰这个人实在是太妖孽了,手握重兵不说,又深得皇帝的器重,跟他作对只能是吃力不讨好,所以就算是韩爌也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气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只是当杨峰嚷着要把《大诰》重新抬出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大诰》是什么?那可是朱元璋专门用来惩罚贪官的法律,堪称是大明官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可以说若要抡起大明官员最痛恨的东西,非《大诰》莫属了,想当年老朱在位的时候,杀贪官那叫一个狠,据说当时杀得朝廷的官位出现了许多空缺了,这种事情在现在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信国公!” 看到杨峰看向了他们三人,韩爌气不过,站了出来大声道,“《大诰》虽然是太祖高皇帝做定,但里面的刑法实在是太过惨烈,有伤天和。不但有诸如刖足、斩趾、去膝、阉割等早已被废除的酷刑,里头又创新设立了断手、剁指、挑筋、剥皮充草、凌迟等诸多刑罚。 故而太祖高皇帝驾崩后,成祖皇帝也逐渐废除了《大诰》至今已有两百余载,如今信国公又提了出来,不知是何居心?” 杨峰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说:“本公能有何居心,适才那位大人不是总嚷着祖制不可违吗?如今本公奏请陛下将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重新拿出来,有错吗?” “你……” 韩爌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来,这厮也太缺德了,口口声声拿祖制来压他,偏偏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是他却忘了,用祖制来怼人可不是杨峰的首创,就在刚才,东林党的那位官员也是用祖制来怼皇帝的。 还是孙承宗老练,看到韩爌受窘,赶紧说道:“信国公,《大诰》固然是太祖高皇帝颁布的祖制,但韩大人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 正所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太祖高皇帝之所以颁布《大诰》,是因为大明开国之初,元人余孽依旧祸乱边关。正所谓乱世用重典,这也是无可厚非,只是如今大明开国已经快三百年,早已物是人非,若是依旧使用《大诰》的话,为难太过残暴,正因为如此,成祖皇帝在位的时候已经逐渐取消了大诰直至今日。老夫这么说,信国公可明白?” “本公明白了!” 杨峰点点头。 “孙阁老的意思是说,但凡是对你们有用的祖制就可以留下来,可若是对你们没用的祖制就可以改,甚至扔掉,是这样吗?” “我草……” 这下就连脾气不错的孙承宗也气得要骂娘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搞,会真的没朋友的。 看到涨红了脸的孙承宗,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任由杨峰怼下去的话搞不好事情真的就要搞砸了。 只见他轻咳了一声:“好了,信国公你不要跟孙阁老吵了。《大诰》之事事关重大,不如先搁置起来,咱们还是先谈谈解除江南海禁之事吧。” “解除江南海禁非同小可,望陛下三思而后行。”一听到要解除江南海禁,一档子东林党人也急了,顾不得失礼,赶紧齐齐上前劝阻。 看着一群人异口同声的模样,朱由校心里暗自冷笑,但嘴里却道:“适才信国公不是说了要一年后江南全部解除海禁么?朕以为确实仓促了些,这样好了,咱们折中一下,明年年初的时候,咱们先在松江府和嘉定两处解除海禁,看看效果如何,若是效果确实好,咱们便开始在江南全面解除海禁,诸位以为如何?” “这……” 东林党们这下子坐腊了,因为朱由校已经是一退再退,驳回了杨峰要求重新捡起《大诰》的请求,也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没有马上在江南全面解除海禁,只是要求在松江和嘉定两处进行试点,如果他们连这个也不答应的话,不用说别人了,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欺人太甚,真以为皇帝的面子那么不值钱啊? 只有孙承宗的心里跟明镜似地,他算是看出来了,感情今天是皇帝和杨峰联起手来做的一场大戏啊,目的就是在往江南钉钉子。 松江和嘉定虽然比不上扬州、绍兴这些江南最重要的地方,但也是一等一的繁华之地,若是这两个地方都解除了海禁,那距离整个江南解除海禁还会远么,万岁爷这是施行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啊。 想到这里,孙承宗看向朱由校的目光带着惊讶的同时也包含了一股说不出的欣慰,皇帝终于长大了,也变得越来越有城府,这对大明或许也是好事吧。 早朝在一阵不甘、恼怒以及疑惑中结束了,不过杨峰可没旁人那么好命早朝结束后就可以回家,他刚走到大殿门口就来了一个小太监,告诉他陛下有请。 当杨峰来到御书房后,却发现内阁的三位大佬已经先坐在了那里。 养分拱了拱手:“陛下,不知您唤微臣来有何要事?” 朱由校指着杨峰无奈的对孙承宗三人道:“看看……你们看看,如此懒惰之人,这还像是大明的信国公么?” 孙承宗也道:“信国公,老夫也知晓你那妻子再两个月就要临盆了,你想多陪陪他,此乃人之常情,老夫也可以理解,但这件事却是有些急,所以老夫才请陛下将您唤来。” 杨峰微微一惊:“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