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慢慢教他语言。 刚开始的时候,她一个词一个词地教,指着自己:“我。” 鸩苍却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她猛然想起来他只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心智还是健全的,便换了一种方法。 “我现在要烤红薯了,来帮忙吧。” 他看懂了她的手势,在她旁边坐下。 她把柴火递给他,又特意给他看点燃火源的过程。 鸩苍学得很快,不需要多强调就能听懂很多话了,他熟练地给她递柴。 “我先说好,我烤的红薯不怎么样,不要嫌弃。”虽然对方听不懂,但她还是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火在木柴间色泽明亮鲜艳地上窜时,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触碰火焰。 她愣了一下,连忙去拦阻他:“不要那么做。” 由于常识也忘记了,低体温对火源的倾向性让他无法对火产生警惕性。 “危险。”她的手握住了正要去触碰火焰的他的手。 他的眼神微动,将聚焦点从火焰上转移过来,顺着她的手游走,一点点上移,像渐移的日影般划过她,最终落入她的眼睛中。 “记住不要这么做了。”她重复了一遍。 她拉着他的手放回他的身侧,正要松开,她的手指被牵住了。 指节微微一勾,微凉的指腹触碰到了更多面积,一下子收紧了。 就像当时在山洞里的情景一样。 她正在思考“很好,遇到熟悉的情景很快就能回忆起来……”时,他却又松松地抽出了手。 后知后觉的绫顿懊恼地暗道:不可能回忆起来了,普通的失忆者记忆一直在头脑中,但被白沙弧吞噬记忆的鸩苍的记忆,散失在那堆晶体中了。 显然,鸩苍不知道她心里百转千回地在想什么垃圾学术问题。 他松开手,把手藏进了厚重的斗篷下,和平时的习惯一样揣着手烤火了。 表皮烤得焦黑的红薯被她从烧成木炭的柴火中间扒拉出来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完了。” 一定和上次一样,失败了。 鸩苍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她把夹子递给他。 他把烤红薯的外表皮清理掉,露出金黄松软的红薯肉,顿时,香味飘散了出来。 她视死如归地尝了一口,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杰作:“我似乎厨艺有长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收了玄的记忆,她忽然在某些方面福至心灵。 为了验证这点,她晚上做了拿手的鱼和并不拿手的蘑菇,两者分别尝了尝,竟然觉得分不出胜负。 她明明会做的只有鱼而已…… 如果接下来她的厨艺一直保持这种水平,那么东朱口中的“通过他人的记忆学习技能”是真的——通过接收别人的记忆,她真的能掌握技能。 天黑后,她按照这几天的习惯和鸩苍告别:“我回去休息了。” 他站了起来,犹疑地向她伸出手。 这回换她不懂了。 她比划着:“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的目光像落叶一样垂了下来,慢慢收回手臂,垂在身侧。 “不是拒绝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懂。”她一看苗头不对,便解释道。 “危险……吗?”他的尾音轻轻地上挑了一下。 危险。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她说出“危险”这个词的情景:火堆、火、红薯…… 鸩苍到底记住了这些中的哪一个意思?有哪些元素是和现在的场景重叠的? 她想到那个和刚才那个场景中重叠的动作,有点发愣地做手势问他:“牵手危险……?是这个意思吗?” 看鸩苍确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什么嘛。 她哭笑不得。 她大大方方地牵住他的手:“我说的危险是火,不是牵手。” 这回,鸩苍的目光从她的双眼间逐渐下移,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那我走了。”她朝他告别道。 东朱在岛上的那晚他也是独自在岸边客舍中度过的,她完全可以放心。 谁知他手指间的力道加大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松开。 “不要那么做。”他凝神注视着她。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懂。 “你不希望一个人在这里,是吗?”她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