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玄无所谓地答道:“老夫已有准备,随时可以开始比试,挥洒笔墨,摹画天人真意。”
他说完话,便看向杨惠之。
杨惠之神色歉然,向苏午答道:“雕刻一事,须做种种准备,打磨种种工具,老夫如今已然老迈,做这种种准备,更需花费不少时间。
是以,老夫今下却不能与师兄开始这场比试。
待到一日之后,便与师兄开始比试。
师兄觉得如何?”
杨惠之话音一落,吴道玄便要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站在苏午身后,眼睛骨碌碌转动的陶祖忽向杨惠之说道:“老头不必考虑其他事情,不要被别事牵累了。
你想甚么时候开始比试,便甚么时候开始,切不可因为迎合某个日期,而非要将比试之期选在那个时候。”
陶祖口中所谓的‘迎合某个日期’中的‘日期’,指的自然是他与洪仁坤的死期。
他与杨惠之关系一向不错。
当下出声,也是叫对方放下负担。
杨惠之闻声,朝陶祖拱手拜道:“仙人放心就是,小老儿是真需要这一日时间来准备,并非刻意为了迎合甚么。”
“那就好。
反正一切随你。”陶祖摆了摆手,对此事不再发表意见。
如此,双方约定好了明日一早,于华山顶上比试,吴道玄就此带着弟子王全继续游览华山,杨惠之亦回到居处继续准备去。
驻守于华山之上的‘甲辰科’不良人镇诡队队正,随后向苏午汇报过华山内外情形,称这数日之间,华山之上并未异动,只有山阴‘五狱’之中诸僧性灵被慧沼禅师护持着,离开了五狱。
如今只有鉴真大师一人独守于五狱之中。
苏午了知情况以后,即向队正吩咐道:“吴大家、杨大师两人约在明日比试‘天人真意’,明日是个甚么日期,你也清楚。
他们两位已然牵扯入局中。
今夜令人好生看顾他们两位,务必保证不能出现分毫闪失。”
明日,不仅是吴大家、杨大师两人约定比试的日子,更是陶祖与洪仁坤的死期!
陶祖凭借自身修行,预知到了自身将会在明日死去。
但他的推演也只能到如此地步,并无法将死期推演精确到明日的某个时辰去——甚至于,他的推演甚至都可能是被扭曲的天机,哪怕今下推演到自身明日会死,这个日期亦可能陡然向后推移!
也就是说,从明日开始至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都可能成为陶祖与洪仁坤的死期!
“属下遵命。”
甲辰科镇诡队正向苏午躬身应命。
“去做事罢。”
苏午点了点头,令那队正退出房间。
虎背熊腰的甲士出离房间之后,一直坐在床榻上,靠墙休憩的陶祖睁开了眼,在另一角落里安坐的洪仁坤亦同时睁眼。
他们两人今下与苏午好似是连体婴儿一般,互相之间根本形影不离。
之所以如此,亦是因为苏午呆在二者身边,以他的劫运修行,可以覆压住天地劫运,令缠绕在陶祖两个身上的天地劫运不至于骤然转变,推动他俩的死期顷刻降临。
陶祖、洪仁坤主动赴死,却比天地气数推动着他们两个被动赴死要好得多!
“老道死期也将近了……”陶祖咂了咂嘴,在木床上伸了伸懒腰,向苏午说道,“今下便将咱们的劫运勾牵起来罢。
到死期来临之时,再行此法,可就要横生许多变数了。”
以苏午之劫影,牵引陶祖二人的劫运,如此一来,死劫降临之时,身居于死劫之中的那人,便不是陶祖、洪仁坤两个,而是苏午自身了——他可以为二人‘替死’,换二人真灵驻留世间!
不过,苏午自身同样被诸多恐怖存在注视着。
他的每一步动作,都会引来更多变数。
今下他的劫影与陶祖二人劫运相连,说不得会引致二人死期猝然来临,直接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急。”
苏午摇了摇头,神色平静:“以祖师预计,明日死期才会来临,今下贸然将你我劫影劫运勾牵,反而可能于形势不利。
——其实最好结果,还是祖师与洪兄能在我们希望的那个时机,主动死去,直接打乱苍天为你们定下的死期。
今下局势未定,我们可以多加争取。”
听到苏午的话,陶祖凑近苏午身畔,大睁着眼睛,盯着对方看了一阵儿——片刻过后,他就气馁地垂下了头。
从对方那张脸上,他看不到任何生动的情绪。
一切的心识变化、情绪波动,在如今的苏午身上都好似已经荡然无存了!
“现在你我劫运勾牵,虽然冒着几分风险,但也是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往后每多推迟一刻时间,劫运勾牵风险就大一倍,你可得想好了,这在刀尖上走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陶祖吓唬着苏午,道,“老道如今也看不懂你,不知道你这心里都装着些甚么想法!”
“我有分寸。”
苏午只说了这四个字,便站起了身来。
陶祖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