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从齿缝里挤出霜气,“你究竟是何人?” “我……”燕莫止喉咙一时噎住,举步维艰。 “不说?”她从鼻间冷哼一声,“那你回吧,明日朝堂之上相见。” 她说着拢了拢身上的披帛,起身走到南炕重新坐了下来,拿起一盏茶慢慢地喝着。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他的身份,定下他的欺君之罪。 燕莫止望向她那双毫无温度的星眸,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是她主动诱他为她所用,可一旦动摇了她的地位,她立马可以转向他,手起刀落,毫不迟疑。 就在前一刻,她还千娇百媚的绽放着,下一刻,她便已成了这副冷心无情的模样。 竟有人能在床榻之上,也能保持着如此精湛的演技,他犹如掉入了寒窟里,嘴唇微动,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报复性地刺痛了起来。 他的心被当头一棒,鲜血淋漓,三魂六魄也仿佛被撕成了碎片,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一个人来。 他最害怕的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她高高在上地坐着,而他却失去了与她平起平坐的资格。 他徘徊不定,须臾才下定决心,顶着千斤重的步伐来到她跟前,撩袍下跪,“娘娘想知道的,臣都如实交代。” 嘉月眸光如利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到底松了口,“你说吧。” 他默了默,这才道,“臣是瞿安燕氏,莫止。” 嘉月不禁睁圆了眼,漆黑的瞳孔也不由得震动了一下。 “燕无畏是臣的嫡兄,也是臣的杀母仇人,”他攥紧身侧的双拳,极力平静地补充道,“永康二十五年,臣生于锦国公府,生母姓冯,是锦国公的妾室……” 那些他不愿回忆的过往,原本已凝成了不起眼的疥疮,如今一点点被揭开来,溃烂不堪的伤口也这么暴露在她的面前。 他压抑着几乎要崩溃的情绪,说得极慢,奇怪的是,嘉月也出乎意料的冷静,安安静静地聆听着他的故事。 “和宣元年,郭枭趁乱谋反,中了燕无畏提前设下的埋伏,被当场伏杀,燕无畏为了保全自己的清誉,网罗罪名,欲除臣而后快,这时,寿城公主的婢女的出现,让臣免于一死。 “臣这么多年,不敢忘了公主的救命之恩,再度回京碰到公主,实属偶然,可公主既然有所求,臣又怎么能不应呢?” 大盛亡国已有五年多,她从一介奴婢,变成太后,她听过太多称谓,可细数起来,已经没有听到有人叫她“公主”了。 她看向他苍白如纸的脸,知道这回他说的是实情,可一想到他心机竟然如此深沉,潜伏在她身边多年而未被人发觉,心头还是不由得浮起一阵后怕,她那温热的血已冷却到谷里,不会再放任自己对他动情了。 “你回吧。”她冷然道。 他却朝她重重稽首道,“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你讲。” “臣会继续替娘娘掣肘内阁,扫清障碍,助娘娘掌权,以报答娘娘的大恩大德,届时娘娘不需要臣了,臣便卸了兵权,自请回乡,绝不会成为娘娘的隐患,娘娘意下如何?” 嘉悦有些不可思议,可一想到他擅长诓骗,不禁又冷了下来,“你此话当真?” “娘娘倘若不信,臣这就立下军令状,娘娘随时都能以此状了结臣的性命,”他说着轻叹了口气,“反正臣的性命是您救下的,您也不必有任何愧疚。” “不必了,”嘉月说道,“本宫便再信你这回,倘若你做不到,本宫也不会心慈手软。” 忖了忖,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顾虑是多余的,本宫向来最讨厌欺骗,如果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了我,那我就是亲手把他千刀万剐,也不会有丝毫愧疚。” 他抬起眸,看着她那张艳绝人寰的脸,红馥馥的唇还有些轻微的肿胀,可那双眸子却始终凝着一层冰霜,令人寻不出一点脆弱的突破口。 “也好。”他掩下长睫,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既然不曾动心,也就不会痛了。 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管怎样,能成为寿城公主生命里的过客,他已经知足了。 他不过是一个让人想拼命掩盖的丑闻,凭什么得到璀璨的明珠呢? 嘉月不是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可她向来理智,又怎么会与一个擅长诡诈的人共情? 燕莫止不敢再叨扰,躬身退了出去,也不撑伞,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在雨幕里,慢慢地在她眼里汇成了一个点。 嘉月这才关上了窗,又踅身回到寝殿,熄了灯,继